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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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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豁然开朗,一面三脸懵逼。

    无言对视良久, 钱艾叹口气, 仿佛吐了个不存在的忧郁烟圈。

    “我们, 可能, 需要一个说明。”他代表另外两位伙伴, 举起爱情白旗。

    徐望收起信,对这仨也不用分析什么诗歌之间的情绪区别了, 对牛弹琴, 直接塞答案还比较快:“这是树和花的爱情,植物恋。”

    吴笙:“……”

    池映雪:“……”

    钱艾好累, 身心俱疲:“能当我没求过这个说明吗……”

    “真正做了替身的是树,”况金鑫有点心疼小伙伴, 进一步解释,“它在用自己的树枝,保护附生花,所以每次地狱之火过后, 被烧焦的都是树枝。”

    “这就和附生花的最后一句话——从来没有真正被地狱之火灼烧过——对上了。”吴笙终于扣上了逻辑链的第一环。

    徐望欣慰地看他一眼。

    “树才是真正替身,有理有据, 这点我认可,”吴军师不入门则已, 一入就能由点及面, 抓出疑点, “但怎么就能确定, 它爱的是附生花, 而不是柯妮娜?”

    “这个……”况金鑫被问住了,有点为难地看徐望。

    他刚刚还觉得队长说得全对,现在又觉得军师说得在理。

    如果树爱的是柯妮娜,甘愿当替身,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徐望绕过迷茫的况同学,直接问吴笙:“我们摘花的时候,树干了什么?”

    这个吴笙当然记得:“甩动树枝对我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当然,主要是抽打你。”

    “……那是因为我站在你肩膀上,更深入敌营!”徐望果断终结回忆,言归正传,“如果树爱的是柯妮娜,它阻拦我们摘花干嘛?”

    “它会巴不得我们把花带走,到时候它和附生花一起守护柯妮娜,双保险。”吴笙接口,终于将所有环节对上,“最后是附生花自己落下来的,树能拦住我们,拦不住花。”

    吴军师不懂爱情,但只要谁给他一根小草,他能推理出整个草原。

    “明白了,”钱艾啪地拍一下手,总结,“柯妮娜和艾米喜欢约克,约克渣男不用考虑,附生花救了被处刑的柯妮娜,间接害艾米惨死,艾米化恶灵要杀柯妮娜,附生花甘愿当替身,但树爱附生花,所以用自己当了当替身的附生花的替身。”

    吴笙:“……”

    池映雪:“……”

    况金鑫:“钱哥……”

    徐望:“不愧是经历过2/23,红眼航班头等舱修罗场的男人。”

    “我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钱艾没被表扬冲昏头脑,满眼狐疑看小况同学,“队长被树枝攻击过,你又没有,为什么你能和他一起想到树枝?”

    “明明烧的是花,可每次烧完都成了树枝,很奇怪啊,”况金鑫理所当然道,“就一直很在意。”

    钱艾:“也可以是附生花的障眼法吧?谁也没说过替身具体怎么操作,说不定就是用障眼法蒙骗恶灵呢?”

    况金鑫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很认真地思考半天:“好像也有这种可能……”

    钱艾扶额。

    所以只是单纯的没想这么多吗!

    “不过,”况金鑫摸上自己心口,“第一次看见烧焦的树枝,这里就酸酸的,有点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钱艾:“……”

    吴笙安慰性地拍拍队友肩膀:“第六感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和财富一样,不能强求。”

    钱艾:“……你这后半句更扎心。”

    “我能提个问题吗?”一直安静听着的池映雪,蹙起眉头,也没等几个人回应,直接抛出疑惑,“一棵树,爱上自己开的花,不奇怪吗?你会爱上你的手吗?”

    已经被打击够呛的钱艾,看看自己可爱的拳头,又看看池映雪:“你这是什么鬼比喻……”

    徐望和况金鑫安静得很默契,十分清楚,这种科普时刻该谁登场。

    “附生花不是树开的花,只是恰好依附在树上,它给树带来更多的水分,树则给它提供栖息之地,”吴军师敲黑板,给新队友划重点,“它们是两种植物,恋爱自由。”

    池映雪:“……谢谢。”

    从加入这个队,就一直存在的、难以言喻的微妙心情,正一节节向上攀登。

    “队长,爱情线是清楚了,但怎么才算交卷呢?”况金鑫刚舒展开的眉头,重又打结。

    “我也说不准,”徐望瞥向地上的附生花,“但至少得把它送回去吧?”

    钱艾没转过来弯:“送回哪?”

    “树上。”徐望说,正气凛然的,“这是树和花的爱情,我们拿着花不还,强迫分居,那不成法海了吗。”

    “……”举例精准,比喻形象,钱艾有心反驳,无力回天。

    还花归树,自然就要再入油画。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返回1310,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动不动就起火的房间,一改先前的热情好客,冷清得像很久没人住。

    墙壁上的油画还在,但色泽暗淡,平平无奇,再没那呼之欲出的生动与诡异。

    钱艾为难地看向自家队长:“硬往里钻?”

    徐望咽了下口水,脑补一下,已经感受到了咣咣撞大墙的疼:“闯个关而已,也不用拿命拼……”

    “想把花还给树,就只有穿回油画这一个办法吗?”况金鑫问。

    徐望目前只能想到这个,但显然,路子不对。

    “未必。”一直沉默的吴笙,开口。

    四个伙伴一起看他。

    他却忽然走到窗前,望着下面满目狼藉的草坪,道:“你们过来看。”

    四人不明所以,立刻聚拢过去,围观窗外。

    吴笙指着挖掘机正步步逼近的、仅剩的一块完好草坪,问:“眼熟吗?”

    那块幸存草坪约一个篮球场大,栽着一棵大树,树上葱郁,树下荫凉,同别处坑坑洼洼、草木倒伏的惨状相比,简直桃花源。

    指向这么明显,四人要再不明白吴笙意思,就真可以晃荡脑袋听大海了。

    但——

    钱艾:“你这个是不是有点牵强……”

    况金鑫:“笙哥,你不能看见一棵树,就说是油画里那棵。”

    池映雪想起先前讨论时,吴笙浑身散发的智商优越感,勾起嘴角,故意模仿对方口吻:“证据。”

    吴笙:“一,这里建造古堡之前,就是村庄所在地;二,这棵树和整个前庭草坪的设计风格并不融合,有故意突出惹人关注的嫌疑;三,你们仔细看它的树枝,好几处明显稀疏,有外力折断痕迹;四,我记得它什么样。”

    从它甩枝条攻击徐望那一刻起,吴笙就把这位小树同学深深烙印在脑海,化成灰都认得。

    钱艾翻个白眼:“你早说第四条不就完了。”

    况金鑫跃跃欲试:“那我们现在就下去?”

    徐望克制着花式赞美的冲动,深沉地拍拍自家军师肩膀:“还不错。”

    “……”池映雪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破天荒,脊背窜起一丝凉意。

    这种毫无逻辑的盲目信任,是邪教吗,是邪教吧。

    “轰隆——”

    在所有人都没防备的时候,新的爆炸再起!

    炸的就是仅剩的那块草坪,由于炸点距离稍近,冲击波直接把五人面前的玻璃震裂!

    泛起的草皮、泥土在硝烟里漫天飞,五人心里一紧。

    之于你的剧情关键,或许只是人家任务线上的路人甲,那帮刨地炸坑的人,才不会管哪棵树和你有渊源!

    小伙伴们七手八脚把窗推开,硝烟尘土扑面而来,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稀听见战斗和呼喊……战斗?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魔豆>哟~~】

    被防具锁定的提示音,让疑惑中的小伙伴们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想,一根巨大的绿色豌豆芽就在窗外拔地而起,转瞬,就长高到他们窗口,宽大叶片平坦而舒缓地探过来,就像邀请。

    同一时间,硝烟散了大半。

    那仅剩的草坪,也被炸成了坑,但奇异地,唯独那树还在,连同根下一米见方的草皮,就像汪洋中的孤岛。

    它的树枝在阳光下,疯狂摇摆,一次次击退企图靠近的闯关者。

    那五人已经放弃爆破流,派四人和它缠斗,剩下一人,驾驶着挖掘机,贴着坑边隐秘潜行,眼看就要从侧面逼近树下了!

    池映雪第一个跳上叶片,回头见队友都没动,轻轻挑眉:“不下去吗?”

    徐望这才看明白:“你的文具?”

    下当然要下,但新队友的行动速度会不会太快了啊!

    池映雪悠然一笑,跳过这显而易见的问题,直接进下一环节:“挖掘机,交给我。”

    简单六个字,淡淡的语气,浓浓的期待,深深的幸福。

    随着最后一个小伙伴在叶片上站稳,魔豆高耸的茎忽然改变方向,枝叶朝着战场那边疯长!

    一眨眼功夫,徐望他们四个已被送到树下,竟比围剿大树的四个人,还要接近树干!

    而池映雪早跳上另一片叶子,这会儿兵分两路,同时抵达挖掘机处!

    落地一霎,池映雪一跃而起,压根不在意挖掘机的履带是否会卷到他,直接跳上挖掘机后身!

    树下四伙伴甚至没看清他动作,就听见一声玻璃碎裂的“哗啦——”

    另外一队的四个人,还没闹清怎么就从天而降四位,就被身后响动搅和得更懵逼了,本能回头,驾驶挖掘机的小伙伴,已经被从碎裂窗口钻进去的人,控制住了。

    池映雪单臂勒住对方脖子,没用任何武器,也没恐吓威胁,就轻飘飘两个字:“停车。”

    从树底下看,池映雪神情温柔得就像在和对方闹着玩。

    可挖掘机在他破窗而入的那一刻,的的确确,停了。

    “你干嘛呢——”树底下四个人急了,在他们看来,自己伙伴根本连挣扎都没挣扎,就投敌了,简直莫名其妙!

    徐望他们其实也没太看懂,但对结果喜闻乐见。

    只有挖掘机里的人知道,他已经快不能呼吸了。鬼魅一样的袭击者,用最小的力,精准压住了他脖颈上最要害的位置,让他处于一个渐渐缺氧,但又不至于死亡的可怕状态里。

    那一声“停车”,越轻,越听得人头皮发麻。

    因为,袭击者的眼睛在笑。

    不是那种克敌制胜的得意,就是单纯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快乐。

    树下四人没等来挖掘机小伙伴的回应,恨铁不成钢,也不管了,直接面对面和徐望他们交涉:“你们吃饱了撑的,插一脚我们的任务线有意思?!”

    “不是有意思,是不好意思,这也是我们的任务线。”徐望安抚性地摸摸树干,像在告诉它,我们来了。

    四人为首的一看就是暴脾气,当下怒不可遏:“我们他妈辛苦一晚上了,你们过来捡现成的?!”

    “捡现成?就你们挖这些坑?”徐望简直要被好奇心折磨死了,“你们到底什么线?”

    “事业线,”暴脾气喘着粗气,“把草坪刨了改成一片大湖。”

    徐望:“酒店前庭改大湖?!”

    暴脾气:“改完这里就叫天鹅湖古堡酒店!”

    徐望:“……这是什么神奇的事业线!!!”

    暴脾气:“你他妈问我我他妈的问谁!!!”

    “咻——”

    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中断了两队沟通。

    然而那声音从树下而起,却是冲着挖掘机去的!

    徐望只看到寒光一闪,根本顾不上去揪偷袭者,大声朝池映雪喊:“小心——”

    可是他的呼喊哪有武具快!

    话音还没落,那抹寒光已经“咚”一声刺透驾驶室正面的玻璃,直直戳进池映雪勒住司机的手臂里!

    一枚长钉!

    比他们第一次在无尽海守塔人那里遭遇的,还要狰狞的长钉!

    几乎4/5钉进池映雪的手臂!

    饶是如此,池映雪竟然一动没动。

    这点被钳制的人最有发言权,长钉就在他眼皮底下,死死钉进了勒住他的手臂,可勒着他的力道,连一丝,都没松。

    只是出于本能,颤了一下,极轻微,轻微到让人心底发寒。

    被钳制者忽然不敢看挟持自己的人了,他甚至本能地想劝阻自己队友,别再盲目攻击了,这人危险,比以往遇见的所有人,都危险。

    然而他这些第一手资料,都没能传达到树下。

    “你的队友想救你,”池映雪贴到他耳边,一字一句,轻声低语,“那你就去死吧。”

    脖颈上的力道渐渐收紧。

    被钳制者挣扎地抓了两把勒住自己手臂,最后甚至用力将长钉又往深处猛按一下!

    可最终,一切徒劳。

    濒临死亡之际,被钳制者终于听见了天籁——

    【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

    树下八人只看见了回家者的挣扎,却没看见送人者的暴力,没激烈动作,没狰狞表情,从头到尾淡淡然,在送人回家之后,放下扎着长钉的胳膊,还透过破了个小洞的玻璃,微笑致意。

    暴脾气四人,心下骇然,尤其用长钉偷袭那个,脚底往上冒凉气。

    就在这无言时刻,树前的大坑底下忽然传出闷响,整个酒店前庭的一片坑坑洼洼都跟着震动!

    徐望他们四个下意识后退,靠到树干上,寻获一点安全感。

    暴脾气四个则早在刚才的缠斗里,被树枝甩到了大坑边缘,这一震,直接身形不稳,滚落坑底!

    坑土松软,摔进去没什么,可还没等他们爬起,坑底忽然以极快速度陷落,顷刻就将四人卷进无底黑洞!

    这还没完,仿佛传染一般,所有大坑都开始无限往下坍塌,一个连一个,最后竟将整个酒店前庭,连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坑洞,唯二幸存的,只有徐望他们和大树所在的一小块地,还有1310窗户底下正对着的,魔豆扎根的那一小块地!

    挖掘机早落进去没了影。

    尘埃落尽。

    不知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池映雪,踩在魔豆叶片上,拔掉手臂里的长钉,随手丢进坑里。

    他自然的神情和随意的动作,就像揭掉一片创可贴。

    去掉碍眼的钉子,池映雪才乘着叶片,稳稳落到树下。

    树下四个小伙伴:“……”

    刚刚那几分钟,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经历了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笙,卸下双肩包,翻出医药箱,递给新队友,没多此一举问要不要帮忙。

    就这战斗水平,吴军师深信,他自己搞得定。

    果然,池映雪动作娴熟,三两下就止血、包扎一条龙完毕,末了还用酒精棉球把非伤口处沾到的血迹擦拭干净,十分细致。

    “出去了还得上医院。”徐望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池映雪点头,但是一看神情,就没放心上。

    “你刚才用的什么?”钱艾终于从团灭对手的冲击里,恢复一点点。

    池映雪:“<[武]天塌地陷>。”

    钱艾看看地上大坑,嗯,是地陷,又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天塌呢?”

    池映雪歪头:“你想感受一下吗?”

    钱艾后背一凉:“不用了!”

    池映雪莞尔:“这是一次性武具,用的时候没让天塌,再想体验,就得等下回了。”

    钱艾:“……”

    看得出,新队友心情很好,好到破天荒开起玩笑。

    但徐望依然心疼,除了心疼队友受伤,还心疼文具:“对付他们,其实不用这么毁天灭地的武具。”

    池映雪看了看他,了然一笑:“行,以后我会把厉害的文具都留着,用在刀刃上。”

    “……”徐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好沟通的队友,他头疼,这一点就透的队友,为什么也让人不安啊!

    重归静谧的酒店前庭,不知哪来一阵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徐望循着声音抬头,树影斑驳。

    他静下心来,自怀里小心翼翼取出附生花,双手捧着,原物奉还似的,举向大树。

    树没动静。

    叶子的沙沙声,都在这一刻停了,像一个不安的人,在屏息等待,等待希望,或者破灭。

    终于,附生花在树枝缝隙透下的一缕阳光里,慢慢发出淡蓝色的光。

    花朵在徐望手中消失,大树前,多了一个蓝发的人。

    它轻轻走到树下,张开双臂,缓缓拥抱树干。

    阳光在它脸上勾勒出美好轮廓。

    五个小伙伴看着它的身影渐淡,直至消失。

    高高的树干上,一簇淡蓝色的花,悄然附生,葱郁枝叶掩映着它,护得周全。

    【我曾经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这爱情线的第一封信,就是树对花的心。

    深情,绝望,却依然希望对方能够幸福。

    不过,应该不需要那个“像我一样爱你”的人了。

    徐望静静看向树。

    你的心,它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