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婆婆汪旭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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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爸回来之后，这计划自然也落到他耳朵里。跟我妈比起来，我爸的反应更大，直说我不该如此。
我爸妈对我从小的教养就是要永远怀抱一颗善心，就算受到欺辱也要做好自己那份，不能也让自己变成个恶人，而我现在做法显然与他们的预期相悖，他们生我气是应该的。
但我必须告诉他们，原因无他，我怕汪旭突然过来知道了我的计划，我现在说出来起码我爸妈还有点心理准备，可以忍住不说，但也不会出现惊讶错愕的表情。
实际上把他们牵扯进来，是最为无奈之举。
没想到才一天多时间，汪旭还是没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出现在我家门口，不仅他来，脸上浮现勉强笑意的婆婆站在他身后，让我产生了做梦的错觉。
“庄君，还在睡觉呢，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没事你先再睡一会儿，爸是上班去了吗？妈应该在吧，我们就跟妈聊聊就行，你先去休息。”
汪旭一边说一边不忘往家里进，他似乎怕碰到我，没前进一步都小心翼翼，可还是坚定的在往里面走，婆婆跟在其后。
“是啊是啊，想睡觉就多睡一会儿，现在时间还早，你休息休息，中午饭我来做，你想吃啥，菜都买好了，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没有就让你妈去准备准备，买好我来做就行。”
婆婆也是一脸坦荡的跟在汪旭身后，我冷着脸堵着唯一入口：“我妈没空买菜，她做什么我吃什么，你们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
婆婆当惯了指挥家倒是很坦荡的开始指挥起我妈来了，我身为她儿媳是该孝敬伺候她，但我妈不一样，婆婆这种态度很让我生气。
“妈，你胡说什么，我买，我去买，就让咱妈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多陪陪你，啊，庄君你别急，先进屋去，进屋说。”
汪旭轻轻握着我胳膊把我往家里带，他和婆婆顺势进来后，关上了门，我妈听到动静走出来，深皱眉头：“你们这是……”
“妈……”汪旭一脸笑意走上前：“我过来看看您和庄君，我妈也过来了，说很久没见面，挺想跟您聊聊的，我们这就过来了，没打扰到您休息吧，妈。”
我妈神色复杂的看看汪旭又看看我，才和她说过我假装怀孕的事，她心里消化也需要点时间，我怕慌忙中露出马脚，先一步走过去扯着我妈的衣袖：“你不是说想睡会儿吗，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别担心。”
汪旭一听，激动道：“妈，您要想休息就休息吧，今天中午我妈来做就行，没事儿您先睡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叫您，我爸呢，中午回来吗，要回来我也带了爸爱喝的酒，我中午就跟爸喝两杯。”
我妈被我拉进屋里，关上门我低声安慰她：“妈，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他们赶走你再出来，没事的你别担心，别怕。”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事，毕竟这么大个谎言很容易就戳穿了，汪旭和婆婆现在有多激动，戳穿的后果就有多不堪设想，这些我都知道，但铤而走险就这一次，我不能放弃它。
“哎，你自己先处理好，庄君，我还是希望你和汪旭说实话，两个人好好谈谈，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听我妈这么说，我心里特别无奈，她虽然是我妈妈站我这边为我考虑，但她很多事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和汪旭已经没有谈的可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说，我好像还有很多办法，但只有我知道，我全是被逼的。
从房间里出去，本坐在沙发上的汪旭和婆婆突然站起来，汪旭三两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妈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带妈去看看医生。”
我心里一阵火大：“你说什么呢汪旭，你是在诅咒我妈健康了？”
汪旭脸上浮现莫名其妙的委屈状：“不是的老婆，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看妈脸色不太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就想着关心关心她，我不是那意思。”
汪旭解释到一半，婆婆插话进来：“没事没事，都是误会，汪旭你也是，尽瞎说什么，这大过年点什么医生不医生的，说出来晦气，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这么说了，庄君你别激动。”汪旭马上改口：“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妈买了特别多东西，还有很多都是老家带过来的土货，你过来看看，想吃哪个。”
汪旭把我拉到一堆口袋面前，指着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我看，介绍时候，脸上全是骄傲神色，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表情看，这样的体贴关心，是我之前梦寐以求的专注。
罢了。
“都不想吃，你们拿回去吧。”
婆婆听完，急了：“怎么能拿回去，这些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看看这些东西，现在城里都买不到的，怀孕的时候吃这些特别补，我当年怀汪旭的时候，我还吃不上这些，还是一样把汪旭生出来，养的白白胖胖的，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到大，什么毛病都没出过，健健康康的……”
“妈。”她是如何生养汪旭的我听的次数都让耳朵起了厚茧，之前我替汪旭感动，想同他一并还婆婆这厚爱，可现在听得我心里腻歪不行，实在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吃，您总不能掰开我嘴灌进来吧，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清静清静，之前的话我说的很清楚，你们过来不是要逼我走么。”
那样威胁都没有，我现在后怕的是还好我先一步向我爸妈坦白，至少不会慌了阵脚。
“怎么会，我们实在是担心你身体才过来的啊，妈年纪也大了，每天念叨她孙子的事，也怕你好不容易怀上孕身体吃不消，我们才打算带点补品过来照顾下你，现在爸还在上班，妈一个人玩意忙不过来，我们能帮上点忙不是。”
汪旭说得情真意切都快要把我感动到了，婆婆脸上也强硬得挤出一点真情来，怕我看不见，猛点头示好。
我冷声回：“妈的孙子，又不止一个。”
瞬间，汪旭和婆婆的脸色骤变，异常复杂和难看，看他们这样，我心里痛快，还要告诉自己不要在脸上暴露出任何喜悦来。
“那什么，庄君你看看，这土鸡蛋的颜色，吃了好，吃了补身体，你现在饿不饿，我给你做一碗鸡蛋甜水，补身子的。”
婆婆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弯下腰从口袋里掏了两个鸡蛋出来，在我面前比划，说要进厨房去做，压根没打算接我刚才说的话。
从她身上我断断续续看到了汪旭的影子，汪旭说谎，汪旭推卸责任，果然是遗传么，婆婆真教出一个好儿子。
婆婆没等我同意，飞快的往厨房里走，她或许更怕我拒绝，进厨房之前还回过头来对汪旭使了个眼色，汪旭偷偷看了看我，唯唯诺诺道：“老婆，你先坐会儿，别站着了，站久了不舒服。”
我又被汪旭拉到客厅里，远离了厨房，我声音提高了些：“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再告诉你一声，我说过，请你不要来我家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你现在做的事让我非常火大，你是不是想赶我走，想和邓晓枚大大方方的在家里双宿双栖啊？”
汪旭挤眉弄眼的冲我比划了个“嘘”的手势，他压低声音反驳：“当然不是，老婆你完全是误会我了，我真的是担心你身体才过来的，妈也担心就一起过来了，我们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再看看你有没什么需要的好置办，真没别的意思，我都和妈商量过了，你不想回家就暂时不接你回去，等你想回来了再回来。”
汪旭的说法真像是在处处为我考虑，他把自己的难处也说了一遍：“我现在辞职在家也没事做，每天就想你，盼你回来，但我理解你想住自己家里，也没强迫你，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总不能真不让我见你一面吧，我每天都特别的想你，你要理解我，你难道，就没想过我？”
“想啊，我当然想你。”眼看着汪旭脸上稍露点喜色，我接着说道：“我想你怎么还不去死，还活着活着，活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汪旭于我而言，已经变得太过于陌生，我几乎找不到他从前美好的样子，只能从零星一点举动里，才能发现，我之前爱的那个人，已经变得太快。
“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庄君你现在要多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要赶紧告诉我，医院呢，医生那边怎么说，你最近去检查了吗，要不然今天我再陪你去看看？”
我马上拒绝：“我身体自己会照顾好，我肚子里的是属于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我会不对它好不对自己好？”
汪旭猛点头：“是是是，这是当然的，但你也是第一次当妈妈，肯定有什么地方没准备好，这不怪你，都是因为没经验，我妈在我小时候就一个人把我带大，怎么说她也经验丰富点，懂的多，该注意的都会注意到。”
我冷笑：“是啊，我是第一次当妈妈经验不足，但你不是第一次当爸爸，婆婆也不是第一次当奶奶，是这个意思吗？”
汪旭脸色刷白：“不是的，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庄君你误会我了，压根没这回事，你别乱想，千万别乱想，我答应你的一切我一定做到，我发誓。”
他此刻委屈的像个孩子，举起手来说誓言又这么顺畅自如，我却打断他：“你之前也答应过我保证不突然过来打扰我生活，但你还是做了，你保证过的事情太多，你曾经还保证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而现在呢，你看看你的保证，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啊。”
感叹感情的凉薄，当初说的有多真，现在就有多伤人。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只爱你一个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的老婆都只有你庄君一个，这点我没有撒谎，来看你也是迫不得已，是太爱你了才舍不得少看你一眼，你要理解我的心意啊，老婆。”
这边汪旭苦口婆心的说着自己的委屈，那边婆婆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瞪了汪旭两眼，主动走到我这边坐下，把碗放我面前的茶几上。
“现在还有点烫，我给你吹吹，等凉一点再喝，你先休息一下，先说说，你上次去看医生，医生都说了什么，我孙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婆婆俯下身去吹着碗里的土鸡蛋，不时侧过脸来瞪着眼睛听我回答，婆婆问起这个，也勾起了汪旭的好奇，他以同样的表情看着我，我被一老一少的人精一左一右的这么看着，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了针强心剂。
“医生说孩子长得很好，就是我体内的孕酮偏低，要多注意身体，还要经常去医院控制，其他的就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了这个？怎么可能。”婆婆停下了动作，出口质疑。
我不耐烦的回：“本来医生就只说了这个，现在医院每天人满为患，医生一上午就要接到几十个病人，我排队就排那么长时间，等到我的时候也只有几分钟给我说报告结果，她还能说什么。”
“是是是，妈你年纪大你不懂，现在医院特别拥挤，医生看那么多个病人忙不过来，只说了这点很正常，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没去过医院，别瞎说。”汪旭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控诉婆婆说法不对。
婆婆马上改口：“哎，是我老糊涂，我没过脑子就乱说，医院人是挺多的，汪旭你看能不能找点关系插个后门，提前给我们庄君看看孩子，别耽误了正事啊！”
“我哪去找关系，我现在都被……主动辞职了，同事也不联系了，哪能去到医院里找关系。”
“现在这社会，不靠点关系真的走不下去，你赶紧找个工作，别再断了自己后路，医院找不到，我看老家那边还有几个我认识的医生，挺管用的，接生了好几个小孩儿，我先去问问。”
“妈，你别乱找什么乌七八糟的医生，那些都是医生吗，现在还是得在正规的医院做检查，别耽误了正常治疗，你什么都不懂就瞎说一通，你再别添乱子了。”
“我怎么是添乱子呢，这是我孙子我当然着急了，你找不到关系我还不能找两个熟悉的医生？村里的医生就不是医生了？我告诉你，那里的医生比现在坐办公室的医生要好得多，你懂什么，你小时候还是被他们接生的，还不是一样长得健健康康的。”
“好了好了。”我实在不想听这两母子在我家里互相抱怨，更何况我还夹在两个人中间，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暴露的就太多，我只能又一次把话题引回到正轨上。
“说点正题吧，我之前让你们不来你们还是来了，那好，我也好当面问问看你们。”看一眼婆婆，谨慎的神色，再看一眼汪旭，认真的聆听：“那房子的事，到底要不要解决了？”
两个人隔着一个我，互看一眼，婆婆抿嘴不说话，汪旭脸色变了变，也沉默着，刚才好吵闹的两个人瞬间安静，我真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是透彻心扉的悲凉吧。
“怎么了不说话了，房子要不回来了？以后邓晓枚还住楼下？哦，不仅她以个，不还有一个你的孩子吗，也就是婆婆你的孙子，她们就这样住到我楼下，你们还想让我回去，还想继续当一家人？”
沉默一会儿后，汪旭先主动开了口。
“庄君，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做到，我保证，你放心吧，先不要想这个好不好，你别多想影响情绪和身体，你现在怀了孕，这样想，会对身体不好，现在是特殊时期，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们再说这事，好不好？”
她们如意算盘打的真好打的真妙！
一来我现在怀着孩子还不稳定就先拖着，二来邓晓枚那边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先等她生出来看看再说，他们汪家一下子添两个家丁，那我呢，可真没为我想过。
就刚才的谈话来说，他们一口一个检查一口一个孩子，压根没想想我的身体究竟如何，以前不知道，现在想想这些细节啊，真让人心都凉透了。
他们跟我刚好是站在矛盾的两头，他们想先把孩子生下来避开房子事不谈，而我想先谈好房子的事再说孩子问题。
之前是他们占有利地位，我只能步步退让，可现在不一样，我把手慢慢放到肚子上面贴着，婆婆和汪旭的视线顺着我的动作看去，很显然，我在汪旭的眼睛里，看到浓的化不开的期盼，这也就是我爸妈不想我这样处理问题的原因。
想想现在的汪旭，再想想知道真相的汪旭，有多可怕。
“我累了，要是你们还不打算就这件事给我一个交代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房子这东西是你自己送出去的，里面的钱没有我十分之一也有我零星一部分，现在你一直闪躲不告诉我房子究竟能不能要的回来，我想，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起身要走，汪旭连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阻挡我：“我不是避开不谈，是真的还需要一点时间，真的，你相信我，老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是啊是啊，都是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妥当的，你放心吧庄君，你看看，这土鸡蛋都要凉了，你先吃点，别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耽误了补身体时间，来来，快坐下。”
婆婆在另一边拉着我重新坐下，她把土鸡蛋的碗端起来放我面前，我嫌弃的看了一眼，反感道：“你刚吹了那么多口水进去再让我吃，不太合适吧？”
话应刚落，汪旭急了：“庄君你……”
婆婆虽然脸色还僵着，但看汪旭激动了，连忙摆手阻拦：“是是是，我刚才没考虑周到，我这老婆子口水都吹进去了是不太好，我重新给你做一碗，你别着急，先等等看，我再去做一碗就行。”
婆婆在听过我的冷言讽刺后竟然心甘情愿往厨房里走，经过汪旭身边还小声叮嘱他好好说话。
我刚才的话是很过分，但也不及婆婆平日里对我的十分之一，汪旭不舒服也是当然，除了孩子，婆婆是他最在意的对象，听我这么说婆婆，他不好受是应该的。
但我想着，邓晓枚这种趾高气昂的性子，在面对婆婆的时候，难免不会指手画脚，那在邓晓枚使性子的时候，汪旭对邓晓枚又是什么态度，是隐忍？是顺从？
就因为我这么说过婆婆，汪旭心里的不痛快都写在脸上，他不如刚才的热情，坐下来后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抿嘴不说话，也不向我承诺和保证什么。
这也好，我落个清静，电视的声音很小，我看着画面也能入迷，直到婆婆重新放了一碗鸡蛋在我面前，只用勺子拨动鸡蛋不再往里面吹气，差不多冷下来时，她欢喜的叫我一声。
“庄君，现在可以了，你尝尝看，应该不烫了。”
我顺从的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汪旭的脸色慢慢缓和，我轻轻拨动下，再摇了一勺蛋放进嘴里，刚几秒钟就把勺子放下了。
“太甜了。”
“什么？”
“妈，你可能之前没做过饭不知道我口味，我是吃不来这么甜的，而且本来怀孕之后就容易犯恶心，现在看到这个，实在吃不下就想着吐出来，算了我不吃了，你们拿走吧。”
这当然是我的故意为之，汪旭和婆婆不是傻子不至于看不出来，特别是婆婆不了解我口味是真，但汪旭是知道的，他至少还是知道我偏爱甜食这点，我做的这么明显，也不怕他看不出来。
果然汪旭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皱着眉头看着碗里剩下的蛋，他几次要说话都被婆婆的眼神堵了回去，最后一气之下，汪旭抢过我面前的碗。
“不喝算了，我喝。”
汪旭三两下把碗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再放下碗来时汪旭的眼眶都红了，我一点不否认汪旭是个称职的孝子，他见不得自己的妈被我这样对待。
那在我这样被婆婆戏弄的时候，汪旭也看在眼里，怎么就没这样强硬的帮我讨点面子回来。
罢了罢了，现在还想这个干什么，在汪旭的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我和婆婆在两头，孰轻孰重，我掂量的清，就是每次真遇到这回事的时候，心是会凉会痛的。
毕竟我真的傻傻的期盼过。
一番下来，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汪旭擦了擦嘴后闷声说要去上厕所，起身走了，我和婆婆相对无话，但婆婆还是勉强着跟我闲聊两句，我嗯嗯啊啊敷衍的回答几声，她也不再说话了。
直到汪旭从厕所里出来，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糟糕，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我，看得我莫名其妙。
如果是刚才的事，那他刚才就应该没什么好脸色了，不至于从厕所里出来才变成这样，那他刚才是在厕所里回想起刚才的事来才会这么愤怒？
对，我从汪旭的脸上，看到了愤怒。
“庄君，你说实话，你到底怀孕没有。”汪旭一字一句的问我，几乎说到中途带了点哽咽，他眼眶红了一圈，眼神笃定。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了，不动神色的回想汪旭究竟在厕所里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这么问我。
我非常自然的回答他：“当然怀孕了，你以为我在骗你？”
“汪旭你这孩子究竟在瞎说什么，你快别说了……”婆婆在一旁挤眉弄眼的让汪旭闭嘴。
汪旭却委屈而不甘心的看着我，良久后，说道：“那你厕所里放的那东西是为什么，别说是你妈在用。”
我起疑：“什么东西？”
“卫生巾，厕所架子上放着的卫生巾除了你还能有谁在用，还是拆开过的，你别说这东西放这几个月，之后又用不着了还不收起来？你说说，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骗我？”
婆婆听完，脸色骤变，她也用同样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上下打量我一番。
糟糕，汪旭说到这里，我才想到卫生间里还放着卫生巾！想过他们过来，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露出马脚！设想过千百遍被他发现的理由，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我就全盘皆输了？
当然不行，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沉住气，汪旭撒谎之后还懂得圆谎，那我总得找点说辞。
让脸上的情绪尽量看起来很冷，我清了清嗓子，幽幽道：“是苗苗的。”
“苗苗？穆苗苗？”
“嗯。”我点点头：“苗苗为了照顾我经常过来住，就顺便把东西放这了，你要不相信，厕所里还有苗苗的牙刷和漱口杯，我衣柜里也有苗苗的衣服，你不信都可以看一看。”
这些东西的确都有，也是苗苗顺手放过来的，但卫生巾的确是我的，我没想到这些东西，还能成为我撒谎的佐证。
“你说这些，都是穆苗苗的……”汪旭脸上的激动瓦解了些许，他情绪渐渐冷了下来。
“是啊，我这个人结婚之后没交过什么朋友，好在交了一个苗苗，知道对我贴心贴肺的好，知道我怀孕了，三两天都过来照顾我，但我没想到的是，我自己的丈夫却一直在怀疑我的真心，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跟你去医院！要是结果出来真有孩子！我当场就打掉给你看看！”
把话往死路上引，就是为了证明真实性，我这话一出，汪旭和婆婆同时像被击垮了一般，婆婆马上拽着我胳膊，哀嚎道：“庄君你别激动，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胡话？我想明白了，你们压根是不相信我会怀孕吧？你们觉得我是在骗你们次啊过来的？所以现在看到个东西就觉得是抓到把柄了？那行，你们要亲眼看看就看看吧，走，去医院，但我说了，既然你们不相信，那这孩子我也不留了，你们就等着看孩子怎么被打掉的！走，去医院！”
我激动的甩开婆婆的手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婆婆慌忙拉住我，拼命的解释：“不是的不是的，都是一场误会啊，我们没有怀疑你，关心你才过来的，不看了不看了，汪旭，你快说两句话啊！”
汪旭如白纸般惨淡的样子，听婆婆喊了他一句，才回过神来，猩红的双眼看着我。
“老婆，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随口问问，真的，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别走，别去医院，我相信你，别动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知道是我的孩子，但我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受到这种质疑！你不是不相信我怀孕了么，那走啊，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让医生告诉你。”
“不去了不去了。”汪旭大步跨过来紧紧抱着我：“是我不对，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怀疑你，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我呼吸沉重着被汪旭抱在怀里，我感受着他砰砰然的心跳和在我耳边诉说的道歉话，我心里如刀割般难受。
现在汪旭道歉的原因，是我的一再欺骗，我成功的在露出马脚后又圆了过去，而心情，没我想象的好，反而特别糟糕。
我都在做什么，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缓缓闭上眼睛，又听汪旭在我耳边轻声诉说。
“老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别离开我，别冲动打掉孩子，我们接着好好过下去，好不好，当我求你。”
没有好不好，因为已经，回不去了。
等我爸回来之后，这计划自然也落到他耳朵里。跟我妈比起来，我爸的反应更大，直说我不该如此。
我爸妈对我从小的教养就是要永远怀抱一颗善心，就算受到欺辱也要做好自己那份，不能也让自己变成个恶人，而我现在做法显然与他们的预期相悖，他们生我气是应该的。
但我必须告诉他们，原因无他，我怕汪旭突然过来知道了我的计划，我现在说出来起码我爸妈还有点心理准备，可以忍住不说，但也不会出现惊讶错愕的表情。
实际上把他们牵扯进来，是最为无奈之举。
没想到才一天多时间，汪旭还是没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出现在我家门口，不仅他来，脸上浮现勉强笑意的婆婆站在他身后，让我产生了做梦的错觉。
“庄君，还在睡觉呢，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没事你先再睡一会儿，爸是上班去了吗？妈应该在吧，我们就跟妈聊聊就行，你先去休息。”
汪旭一边说一边不忘往家里进，他似乎怕碰到我，没前进一步都小心翼翼，可还是坚定的在往里面走，婆婆跟在其后。
“是啊是啊，想睡觉就多睡一会儿，现在时间还早，你休息休息，中午饭我来做，你想吃啥，菜都买好了，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没有就让你妈去准备准备，买好我来做就行。”
婆婆也是一脸坦荡的跟在汪旭身后，我冷着脸堵着唯一入口：“我妈没空买菜，她做什么我吃什么，你们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
婆婆当惯了指挥家倒是很坦荡的开始指挥起我妈来了，我身为她儿媳是该孝敬伺候她，但我妈不一样，婆婆这种态度很让我生气。
“妈，你胡说什么，我买，我去买，就让咱妈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多陪陪你，啊，庄君你别急，先进屋去，进屋说。”
汪旭轻轻握着我胳膊把我往家里带，他和婆婆顺势进来后，关上了门，我妈听到动静走出来，深皱眉头：“你们这是……”
“妈……”汪旭一脸笑意走上前：“我过来看看您和庄君，我妈也过来了，说很久没见面，挺想跟您聊聊的，我们这就过来了，没打扰到您休息吧，妈。”
我妈神色复杂的看看汪旭又看看我，才和她说过我假装怀孕的事，她心里消化也需要点时间，我怕慌忙中露出马脚，先一步走过去扯着我妈的衣袖：“你不是说想睡会儿吗，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别担心。”
汪旭一听，激动道：“妈，您要想休息就休息吧，今天中午我妈来做就行，没事儿您先睡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叫您，我爸呢，中午回来吗，要回来我也带了爸爱喝的酒，我中午就跟爸喝两杯。”
我妈被我拉进屋里，关上门我低声安慰她：“妈，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他们赶走你再出来，没事的你别担心，别怕。”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事，毕竟这么大个谎言很容易就戳穿了，汪旭和婆婆现在有多激动，戳穿的后果就有多不堪设想，这些我都知道，但铤而走险就这一次，我不能放弃它。
“哎，你自己先处理好，庄君，我还是希望你和汪旭说实话，两个人好好谈谈，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听我妈这么说，我心里特别无奈，她虽然是我妈妈站我这边为我考虑，但她很多事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和汪旭已经没有谈的可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说，我好像还有很多办法，但只有我知道，我全是被逼的。
从房间里出去，本坐在沙发上的汪旭和婆婆突然站起来，汪旭三两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妈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带妈去看看医生。”
我心里一阵火大：“你说什么呢汪旭，你是在诅咒我妈健康了？”
汪旭脸上浮现莫名其妙的委屈状：“不是的老婆，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看妈脸色不太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就想着关心关心她，我不是那意思。”
汪旭解释到一半，婆婆插话进来：“没事没事，都是误会，汪旭你也是，尽瞎说什么，这大过年点什么医生不医生的，说出来晦气，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这么说了，庄君你别激动。”汪旭马上改口：“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妈买了特别多东西，还有很多都是老家带过来的土货，你过来看看，想吃哪个。”
汪旭把我拉到一堆口袋面前，指着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我看，介绍时候，脸上全是骄傲神色，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表情看，这样的体贴关心，是我之前梦寐以求的专注。
罢了。
“都不想吃，你们拿回去吧。”
婆婆听完，急了：“怎么能拿回去，这些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看看这些东西，现在城里都买不到的，怀孕的时候吃这些特别补，我当年怀汪旭的时候，我还吃不上这些，还是一样把汪旭生出来，养的白白胖胖的，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到大，什么毛病都没出过，健健康康的……”
“妈。”她是如何生养汪旭的我听的次数都让耳朵起了厚茧，之前我替汪旭感动，想同他一并还婆婆这厚爱，可现在听得我心里腻歪不行，实在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吃，您总不能掰开我嘴灌进来吧，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清静清静，之前的话我说的很清楚，你们过来不是要逼我走么。”
那样威胁都没有，我现在后怕的是还好我先一步向我爸妈坦白，至少不会慌了阵脚。
“怎么会，我们实在是担心你身体才过来的啊，妈年纪也大了，每天念叨她孙子的事，也怕你好不容易怀上孕身体吃不消，我们才打算带点补品过来照顾下你，现在爸还在上班，妈一个人玩意忙不过来，我们能帮上点忙不是。”
汪旭说得情真意切都快要把我感动到了，婆婆脸上也强硬得挤出一点真情来，怕我看不见，猛点头示好。
我冷声回：“妈的孙子，又不止一个。”
瞬间，汪旭和婆婆的脸色骤变，异常复杂和难看，看他们这样，我心里痛快，还要告诉自己不要在脸上暴露出任何喜悦来。
“那什么，庄君你看看，这土鸡蛋的颜色，吃了好，吃了补身体，你现在饿不饿，我给你做一碗鸡蛋甜水，补身子的。”
婆婆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弯下腰从口袋里掏了两个鸡蛋出来，在我面前比划，说要进厨房去做，压根没打算接我刚才说的话。
从她身上我断断续续看到了汪旭的影子，汪旭说谎，汪旭推卸责任，果然是遗传么，婆婆真教出一个好儿子。
婆婆没等我同意，飞快的往厨房里走，她或许更怕我拒绝，进厨房之前还回过头来对汪旭使了个眼色，汪旭偷偷看了看我，唯唯诺诺道：“老婆，你先坐会儿，别站着了，站久了不舒服。”
我又被汪旭拉到客厅里，远离了厨房，我声音提高了些：“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再告诉你一声，我说过，请你不要来我家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你现在做的事让我非常火大，你是不是想赶我走，想和邓晓枚大大方方的在家里双宿双栖啊？”
汪旭挤眉弄眼的冲我比划了个“嘘”的手势，他压低声音反驳：“当然不是，老婆你完全是误会我了，我真的是担心你身体才过来的，妈也担心就一起过来了，我们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再看看你有没什么需要的好置办，真没别的意思，我都和妈商量过了，你不想回家就暂时不接你回去，等你想回来了再回来。”
汪旭的说法真像是在处处为我考虑，他把自己的难处也说了一遍：“我现在辞职在家也没事做，每天就想你，盼你回来，但我理解你想住自己家里，也没强迫你，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总不能真不让我见你一面吧，我每天都特别的想你，你要理解我，你难道，就没想过我？”
“想啊，我当然想你。”眼看着汪旭脸上稍露点喜色，我接着说道：“我想你怎么还不去死，还活着活着，活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汪旭于我而言，已经变得太过于陌生，我几乎找不到他从前美好的样子，只能从零星一点举动里，才能发现，我之前爱的那个人，已经变得太快。
“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庄君你现在要多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要赶紧告诉我，医院呢，医生那边怎么说，你最近去检查了吗，要不然今天我再陪你去看看？”
我马上拒绝：“我身体自己会照顾好，我肚子里的是属于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我会不对它好不对自己好？”
汪旭猛点头：“是是是，这是当然的，但你也是第一次当妈妈，肯定有什么地方没准备好，这不怪你，都是因为没经验，我妈在我小时候就一个人把我带大，怎么说她也经验丰富点，懂的多，该注意的都会注意到。”
我冷笑：“是啊，我是第一次当妈妈经验不足，但你不是第一次当爸爸，婆婆也不是第一次当奶奶，是这个意思吗？”
汪旭脸色刷白：“不是的，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庄君你误会我了，压根没这回事，你别乱想，千万别乱想，我答应你的一切我一定做到，我发誓。”
他此刻委屈的像个孩子，举起手来说誓言又这么顺畅自如，我却打断他：“你之前也答应过我保证不突然过来打扰我生活，但你还是做了，你保证过的事情太多，你曾经还保证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而现在呢，你看看你的保证，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啊。”
感叹感情的凉薄，当初说的有多真，现在就有多伤人。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只爱你一个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的老婆都只有你庄君一个，这点我没有撒谎，来看你也是迫不得已，是太爱你了才舍不得少看你一眼，你要理解我的心意啊，老婆。”
这边汪旭苦口婆心的说着自己的委屈，那边婆婆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瞪了汪旭两眼，主动走到我这边坐下，把碗放我面前的茶几上。
“现在还有点烫，我给你吹吹，等凉一点再喝，你先休息一下，先说说，你上次去看医生，医生都说了什么，我孙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婆婆俯下身去吹着碗里的土鸡蛋，不时侧过脸来瞪着眼睛听我回答，婆婆问起这个，也勾起了汪旭的好奇，他以同样的表情看着我，我被一老一少的人精一左一右的这么看着，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了针强心剂。
“医生说孩子长得很好，就是我体内的孕酮偏低，要多注意身体，还要经常去医院控制，其他的就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了这个？怎么可能。”婆婆停下了动作，出口质疑。
我不耐烦的回：“本来医生就只说了这个，现在医院每天人满为患，医生一上午就要接到几十个病人，我排队就排那么长时间，等到我的时候也只有几分钟给我说报告结果，她还能说什么。”
“是是是，妈你年纪大你不懂，现在医院特别拥挤，医生看那么多个病人忙不过来，只说了这点很正常，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没去过医院，别瞎说。”汪旭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控诉婆婆说法不对。
婆婆马上改口：“哎，是我老糊涂，我没过脑子就乱说，医院人是挺多的，汪旭你看能不能找点关系插个后门，提前给我们庄君看看孩子，别耽误了正事啊！”
“我哪去找关系，我现在都被……主动辞职了，同事也不联系了，哪能去到医院里找关系。”
“现在这社会，不靠点关系真的走不下去，你赶紧找个工作，别再断了自己后路，医院找不到，我看老家那边还有几个我认识的医生，挺管用的，接生了好几个小孩儿，我先去问问。”
“妈，你别乱找什么乌七八糟的医生，那些都是医生吗，现在还是得在正规的医院做检查，别耽误了正常治疗，你什么都不懂就瞎说一通，你再别添乱子了。”
“我怎么是添乱子呢，这是我孙子我当然着急了，你找不到关系我还不能找两个熟悉的医生？村里的医生就不是医生了？我告诉你，那里的医生比现在坐办公室的医生要好得多，你懂什么，你小时候还是被他们接生的，还不是一样长得健健康康的。”
“好了好了。”我实在不想听这两母子在我家里互相抱怨，更何况我还夹在两个人中间，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暴露的就太多，我只能又一次把话题引回到正轨上。
“说点正题吧，我之前让你们不来你们还是来了，那好，我也好当面问问看你们。”看一眼婆婆，谨慎的神色，再看一眼汪旭，认真的聆听：“那房子的事，到底要不要解决了？”
两个人隔着一个我，互看一眼，婆婆抿嘴不说话，汪旭脸色变了变，也沉默着，刚才好吵闹的两个人瞬间安静，我真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是透彻心扉的悲凉吧。
“怎么了不说话了，房子要不回来了？以后邓晓枚还住楼下？哦，不仅她以个，不还有一个你的孩子吗，也就是婆婆你的孙子，她们就这样住到我楼下，你们还想让我回去，还想继续当一家人？”
沉默一会儿后，汪旭先主动开了口。
“庄君，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做到，我保证，你放心吧，先不要想这个好不好，你别多想影响情绪和身体，你现在怀了孕，这样想，会对身体不好，现在是特殊时期，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们再说这事，好不好？”
她们如意算盘打的真好打的真妙！
一来我现在怀着孩子还不稳定就先拖着，二来邓晓枚那边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先等她生出来看看再说，他们汪家一下子添两个家丁，那我呢，可真没为我想过。
就刚才的谈话来说，他们一口一个检查一口一个孩子，压根没想想我的身体究竟如何，以前不知道，现在想想这些细节啊，真让人心都凉透了。
他们跟我刚好是站在矛盾的两头，他们想先把孩子生下来避开房子事不谈，而我想先谈好房子的事再说孩子问题。
之前是他们占有利地位，我只能步步退让，可现在不一样，我把手慢慢放到肚子上面贴着，婆婆和汪旭的视线顺着我的动作看去，很显然，我在汪旭的眼睛里，看到浓的化不开的期盼，这也就是我爸妈不想我这样处理问题的原因。
想想现在的汪旭，再想想知道真相的汪旭，有多可怕。
“我累了，要是你们还不打算就这件事给我一个交代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房子这东西是你自己送出去的，里面的钱没有我十分之一也有我零星一部分，现在你一直闪躲不告诉我房子究竟能不能要的回来，我想，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起身要走，汪旭连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阻挡我：“我不是避开不谈，是真的还需要一点时间，真的，你相信我，老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是啊是啊，都是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妥当的，你放心吧庄君，你看看，这土鸡蛋都要凉了，你先吃点，别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耽误了补身体时间，来来，快坐下。”
婆婆在另一边拉着我重新坐下，她把土鸡蛋的碗端起来放我面前，我嫌弃的看了一眼，反感道：“你刚吹了那么多口水进去再让我吃，不太合适吧？”
话应刚落，汪旭急了：“庄君你……”
婆婆虽然脸色还僵着，但看汪旭激动了，连忙摆手阻拦：“是是是，我刚才没考虑周到，我这老婆子口水都吹进去了是不太好，我重新给你做一碗，你别着急，先等等看，我再去做一碗就行。”
婆婆在听过我的冷言讽刺后竟然心甘情愿往厨房里走，经过汪旭身边还小声叮嘱他好好说话。
我刚才的话是很过分，但也不及婆婆平日里对我的十分之一，汪旭不舒服也是当然，除了孩子，婆婆是他最在意的对象，听我这么说婆婆，他不好受是应该的。
但我想着，邓晓枚这种趾高气昂的性子，在面对婆婆的时候，难免不会指手画脚，那在邓晓枚使性子的时候，汪旭对邓晓枚又是什么态度，是隐忍？是顺从？
就因为我这么说过婆婆，汪旭心里的不痛快都写在脸上，他不如刚才的热情，坐下来后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抿嘴不说话，也不向我承诺和保证什么。
这也好，我落个清静，电视的声音很小，我看着画面也能入迷，直到婆婆重新放了一碗鸡蛋在我面前，只用勺子拨动鸡蛋不再往里面吹气，差不多冷下来时，她欢喜的叫我一声。
“庄君，现在可以了，你尝尝看，应该不烫了。”
我顺从的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汪旭的脸色慢慢缓和，我轻轻拨动下，再摇了一勺蛋放进嘴里，刚几秒钟就把勺子放下了。
“太甜了。”
“什么？”
“妈，你可能之前没做过饭不知道我口味，我是吃不来这么甜的，而且本来怀孕之后就容易犯恶心，现在看到这个，实在吃不下就想着吐出来，算了我不吃了，你们拿走吧。”
这当然是我的故意为之，汪旭和婆婆不是傻子不至于看不出来，特别是婆婆不了解我口味是真，但汪旭是知道的，他至少还是知道我偏爱甜食这点，我做的这么明显，也不怕他看不出来。
果然汪旭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皱着眉头看着碗里剩下的蛋，他几次要说话都被婆婆的眼神堵了回去，最后一气之下，汪旭抢过我面前的碗。
“不喝算了，我喝。”
汪旭三两下把碗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再放下碗来时汪旭的眼眶都红了，我一点不否认汪旭是个称职的孝子，他见不得自己的妈被我这样对待。
那在我这样被婆婆戏弄的时候，汪旭也看在眼里，怎么就没这样强硬的帮我讨点面子回来。
罢了罢了，现在还想这个干什么，在汪旭的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我和婆婆在两头，孰轻孰重，我掂量的清，就是每次真遇到这回事的时候，心是会凉会痛的。
毕竟我真的傻傻的期盼过。
一番下来，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汪旭擦了擦嘴后闷声说要去上厕所，起身走了，我和婆婆相对无话，但婆婆还是勉强着跟我闲聊两句，我嗯嗯啊啊敷衍的回答几声，她也不再说话了。
直到汪旭从厕所里出来，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糟糕，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我，看得我莫名其妙。
如果是刚才的事，那他刚才就应该没什么好脸色了，不至于从厕所里出来才变成这样，那他刚才是在厕所里回想起刚才的事来才会这么愤怒？
对，我从汪旭的脸上，看到了愤怒。
“庄君，你说实话，你到底怀孕没有。”汪旭一字一句的问我，几乎说到中途带了点哽咽，他眼眶红了一圈，眼神笃定。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了，不动神色的回想汪旭究竟在厕所里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这么问我。
我非常自然的回答他：“当然怀孕了，你以为我在骗你？”
“汪旭你这孩子究竟在瞎说什么，你快别说了……”婆婆在一旁挤眉弄眼的让汪旭闭嘴。
汪旭却委屈而不甘心的看着我，良久后，说道：“那你厕所里放的那东西是为什么，别说是你妈在用。”
我起疑：“什么东西？”
“卫生巾，厕所架子上放着的卫生巾除了你还能有谁在用，还是拆开过的，你别说这东西放这几个月，之后又用不着了还不收起来？你说说，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骗我？”
婆婆听完，脸色骤变，她也用同样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上下打量我一番。
糟糕，汪旭说到这里，我才想到卫生间里还放着卫生巾！想过他们过来，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露出马脚！设想过千百遍被他发现的理由，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我就全盘皆输了？
当然不行，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沉住气，汪旭撒谎之后还懂得圆谎，那我总得找点说辞。
让脸上的情绪尽量看起来很冷，我清了清嗓子，幽幽道：“是苗苗的。”
“苗苗？穆苗苗？”
“嗯。”我点点头：“苗苗为了照顾我经常过来住，就顺便把东西放这了，你要不相信，厕所里还有苗苗的牙刷和漱口杯，我衣柜里也有苗苗的衣服，你不信都可以看一看。”
这些东西的确都有，也是苗苗顺手放过来的，但卫生巾的确是我的，我没想到这些东西，还能成为我撒谎的佐证。
“你说这些，都是穆苗苗的……”汪旭脸上的激动瓦解了些许，他情绪渐渐冷了下来。
“是啊，我这个人结婚之后没交过什么朋友，好在交了一个苗苗，知道对我贴心贴肺的好，知道我怀孕了，三两天都过来照顾我，但我没想到的是，我自己的丈夫却一直在怀疑我的真心，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跟你去医院！要是结果出来真有孩子！我当场就打掉给你看看！”
把话往死路上引，就是为了证明真实性，我这话一出，汪旭和婆婆同时像被击垮了一般，婆婆马上拽着我胳膊，哀嚎道：“庄君你别激动，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胡话？我想明白了，你们压根是不相信我会怀孕吧？你们觉得我是在骗你们次啊过来的？所以现在看到个东西就觉得是抓到把柄了？那行，你们要亲眼看看就看看吧，走，去医院，但我说了，既然你们不相信，那这孩子我也不留了，你们就等着看孩子怎么被打掉的！走，去医院！”
我激动的甩开婆婆的手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婆婆慌忙拉住我，拼命的解释：“不是的不是的，都是一场误会啊，我们没有怀疑你，关心你才过来的，不看了不看了，汪旭，你快说两句话啊！”
汪旭如白纸般惨淡的样子，听婆婆喊了他一句，才回过神来，猩红的双眼看着我。
“老婆，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随口问问，真的，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别走，别去医院，我相信你，别动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知道是我的孩子，但我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受到这种质疑！你不是不相信我怀孕了么，那走啊，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让医生告诉你。”
“不去了不去了。”汪旭大步跨过来紧紧抱着我：“是我不对，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怀疑你，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我呼吸沉重着被汪旭抱在怀里，我感受着他砰砰然的心跳和在我耳边诉说的道歉话，我心里如刀割般难受。
现在汪旭道歉的原因，是我的一再欺骗，我成功的在露出马脚后又圆了过去，而心情，没我想象的好，反而特别糟糕。
我都在做什么，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缓缓闭上眼睛，又听汪旭在我耳边轻声诉说。
“老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别离开我，别冲动打掉孩子，我们接着好好过下去，好不好，当我求你。”
没有好不好，因为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