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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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思然退了酒店的房间,袁东晋在他下榻的酒店给她重新开了一间,两人住在对面。

    安排好一切,袁东晋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冲了个澡出来,便站到落地窗边抽烟。

    酒店位于半山腰上,地理位置十分好,视线也宽阔,尤其是他所在的楼层是二十五层,一眼望去,半个蓉城便如蝼蚁置于脚下,远处灯火明灭闪烁,夜景十分美。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不这么做,他这一辈子都放不下对陶思然的亏欠,他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陶思然,可一想到陈眠,他又有所忧虑。

    自从上次知道陶思然要结婚以后,他和袁太太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似乎又冷了些,他承认是他无法面对她,所以故意躲着她,再者,最近两人都很忙,蓉城这个项目筹划了两年,他不能有任何纰漏,而陈眠更手上的工作一直不少,所以两人基本上都碰不到面,同一屋檐下,他回来她睡了,他醒来她走了。

    这样反而让袁东晋暗暗松了一口气。

    蓉城。

    其实他何尝不是有很多回忆,都是关于陶思然的,当初决定在这边投资,一个是出于私心,另一方面是为了提醒陈眠,他心里装着的是谁。

    然而到了今天,似乎除了利益,他倒是不再在意初衷。

    在这里遇到陶思然,说实话,他震惊意外,又忍不住的惊喜。

    就这几天,他想,这几天以后,他彻底给自己的过去,划上一个句号,从今往后,他定下心来,和陈眠好好过日子,这也是他答应过她的。

    袁东晋就是这样的男人,他花心,爱玩,但是他又重承诺。当初若不是陈眠从中作梗,他一定会遵守诺言,和陶思然结婚,所以如今给了陈眠承诺,他也会执行到底。

    ——

    蓉城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旅游的好地方,能去的地方并不多,而这些地方,早在当年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走遍了。

    袁东晋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男人,尤其是去一些纪念馆、庙宇或者是一些名胜古迹之类的地方,他更是无感,然而陶思然不同,她喜欢这些,一如所有的普通的女人,赤忱而虔诚,所以袁东晋也耐着性子陪着她,一如当年少年的时候。

    遇到人潮拥挤的地方,他会牵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避开人群的碰撞,走在路边的时候,总是将她护在安全内道。

    陶思然握着他修长温热的大掌,内心总是涌出一阵阵的热潮,多少年了,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就渴望可以被他这样简单的牵着手,她低头看着他的手,浅浅地笑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她又有无限的怅然,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这样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这几天,他们走遍了当年走过的地方。

    “东晋,我们在一起去坐一次摩天轮吧。”站在江边堤岸上,江面的冷风刮过她黑直墨发,长发如瀑,倾泻飞扬。

    袁东晋侧目凝住她的脸,那张憔悴削瘦的脸,牵动着他的恻隐之心,“好。”

    陶思然开心地笑了,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远处的江轮,笑得满足而幸福。

    袁东晋顿了一下,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用风衣将她裹住。

    “还记得你那年冬天冒着大雪坐车来找我吗?”她低声问。

    袁东晋眯着眼睛,似乎陷进了回忆当中,轻轻一笑,“记得。”

    “真的?”陶思然仰着头,盯住他刚毅的下巴,伸手楼主他的腰身,娇态可掬。

    袁东晋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她总是脸红着抱着他撒娇,撩得他满腔的柔情。

    “嗯,都记得。”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第一次为了讨好一个女孩子而费尽心思,吃尽苦头,想要忘记,还真的很难。

    “当时见到你在我宿舍楼下,我都吓死了,下那么大的雪,你突然就出现。”陶思然回忆着,“我还记得你说不要分手的时候,我都哭了,挺丢人的。”

    “嗯,你哭起来真的好丑。”他低笑着说。

    “哪有!你那时候明明就威胁我,再哭你就要吻我!”这句话一说完,两人都是一怔。

    气氛骤然凝聚。

    陶思然红着脸,咬了咬唇,一把将他推开,“我们赶紧走吧。”

    说完,她率先跑了出去。

    袁东晋盯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大步追上。

    夜幕降临,蓉城灯火辉煌,摩天轮霓虹迷惑,袁东晋去买了票,两人坐了上去,随着高度一点点往上升,他们看着远处的江面,两岸璀璨的灯火。

    陶思然转头看着袁东晋,眼底有隐隐的泪光,声音略带哽咽,“我一直都在后悔,如果你们毕业那天,我没有擅自隐瞒着你独自回去准备给你惊喜,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六年前,袁东晋和陈眠大学毕业,毕业照和毕业晚会那天,陶思然骗了袁东晋说学校这边有实验,无法过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然后一个人买了火车票偷偷回到了港城。

    到了港城之后,她联系不到两人,刚好遇到陈眠的舍友,告诉了他们晚上的聚餐地址,她就回了一趟家,然后匆匆赶往他们的毕业宴。

    推开包厢门那一瞬间,她亲眼看见袁东晋吻了陈眠。

    一个是她最爱的男友,一个是她最信任的闺蜜,那一瞬间,她宛如天塌下来,眼泪顷刻而出,她不等他们发现,转身就离开了。

    那种背叛,让她撕心裂肺的痛。

    然后她坐上凌晨的火车回了蓉城,一个分手短信断了袁东晋的联系,并且迅速接受了同学校一个男孩子的追求。

    等到袁东晋找过来的时候,她不给解释,不给理由,态度坚决选择了分手,那时候的袁东晋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她一次次无理由的分手,他也累了,还看见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气的肺都炸了,当即同意分手,然后回了港城。

    紧接着,宝华集团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疯了一样投进工作里,再无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两人就此分别。

    袁东晋心中也有酸楚,有时候,一个不留神,命运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人生就是一支离弦之箭,射出去就无法停留也无法回头。

    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嗅着她的发香,忽然无比的伤感,越是接近挥别过去的时间,越是不受抑制的难受。

    原来回忆真的很伤人。

    他和她已经无法重头开始了,她要嫁人,而他也有了陈眠,那个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与他共苦且未曾同甘的女人,他对不起陶思然,不能再辜负了陈眠。

    所以这一次,再不舍,他也要放得下。

    “思然,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年少为了骄傲放弃你,对不起,分别后没有去找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未能兑现曾经的诺言辜负了你。

    陶思然再也忍不住眼泪,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冰凉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湿润了他的心。

    “对不起,东晋,是我太任性,太胆小,太没安全感,太自卑。如果当初我能鼓起勇气相信你,握住你的手……”

    我还清楚记得你跪在我面前虔诚求婚的英俊容颜,可是如今我们却要各自天涯,怨自己当初太蠢笨。

    曾经年少,张狂或者太较真,错对似乎都太过无力,岁月尽头,我们早走在了两头。

    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陶思然又哀求着袁东晋带着她去了酒吧。

    “我没去过那种地方,我们就去一次好不好?”

    年少时候的陶思然,最讨厌就是去那种地方,觉得堕落阴暗颓靡,但是袁东晋爱去,经常和他的猪朋狗友去,为此她也没少跟他吵架,袁东晋为了迁就她,就尽量减少了去泡吧的习惯。

    “你不是不喜欢那种地方?”袁东晋很震惊。

    陶思然低着头,咬着唇,拉着他的手撒娇,“我就想感受一下,以后结婚了,估计更加没机会进去了,一辈子都没去过酒吧,想想也太怂。”

    袁东晋最后拗不过,点点头,“好。”他相信有他在,问题不会大。

    蓉城的酒吧毕竟不同于港城,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袁东晋带着陶思然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灯光暧昧靡靡,陶思然紧张得牢牢在拽住袁东晋的手,寸步不离他的身边。

    她果然是,无法喜欢这种地方。

    两人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酒,偶尔有女人前来搭讪袁东晋,都被他婉拒了,那些女人看见他身边娇滴滴的女人,也识趣地离开。

    陶思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舞池上穿着紧身短裤和上衣跳钢管舞的性感女人,“她、她们……这么多男人在看……”若不是灯光太暗,她绯红的脸色大概已经是滴血了。

    袁东晋抿着酒,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把目光调回她的身上,低低一笑,“这是她们的职业。”

    陶思然真的很单纯,从骨子里的传统保守,她几乎是乖乖女,所以当初知道他有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她直接就跟他撕破脸,他好死歹活才把她给哄回来。

    袁东晋这种浪子,当初也是最喜欢陶思然这种干干净净的女孩子。

    陶思然不胜酒力,等到两人走出酒吧,陶思然已经喝得熏熏然。

    袁东晋送她回房,把她抱上床正想要撤手离开,陶思然却柔软无骨的手却拉住他。

    这几天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让她觉得无比的开心幸福,可裹着蜜糖的后面,是一济苦到难以下咽的药。

    明天就要分别了,想到这里,陶思然就忍不住的心痛。

    一辈子那么长,这几天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让她放不开手。

    “东晋,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陶思然的眼角,沁出了一串串晶莹的泪水。

    明明他是属于她的幸福,却为何总是错过?

    陈眠已经拥有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跟她抢他呢?

    “六年前,如果不是我太过独断,我们就不会分手,三年前,如果我能勇敢一些,你就不会和陈眠结婚。”她哭着,声音中全是心痛,“如果我努力一点,勇敢相信你,现在我们是不是会一直在一起呢?”

    袁东晋怔怔站在床边上,看着她的眼泪,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当初,她离开,他没日没夜的喝酒买醉,或是日夜通宵的工作,也曾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和陈眠结婚前两天,他又去喝酒了,想起了许许多多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忽然就鼓起勇气给她的邮箱发了一个邮件,只要她回来,他就跟她结婚。

    婚礼前一天,他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她一整天,一直等到婚礼即将开始,他被爷爷派来的人压着去了婚礼现场,都没有等到她回来。

    那一刻,他终于死心了。

    “三年前,我有去找你了,但是被陈眠的朋友拦住了,他们绑住我,还跟我说,你和陈眠早就上过床,这一次结婚,也是陈眠有了孩子……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等到你们结婚第二天,才离开的,我给你发了信息……”她有些语无伦次。

    袁东晋却是懂了。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陈眠竟然会知道他想要逃婚的事情,并且做好了万全之策,早早就派人在他等待陶思然的地方等着陶思然,然后将她困住,阻止了他们见面。

    第二天醒过来,他收到她的信息,她说她等不到他了,她要走了。他当时马上就派人去调查了那天的事情,也就仅仅得知陈眠从中作梗而已。

    然而,他不知道陈眠竟然会跟陶思然说了这些话。

    是啊,陈眠这个女人,多会掐着别人的弱点啊,她那么了解陶思然,当然知道如何让她知难而退了。

    两次失去陶思然,都是因为陈眠,袁东晋又岂会不怨不恨,他总觉得陈眠太过狠心,所以这些年才一直与她争锋相对。

    她不是爱他么?他就偏不给她想要的爱,一直折磨,一直折磨,让她感受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没关系,我理解的……”

    陶思然从床上爬起来,流着眼泪问:“东晋,这些年,你是不是爱上陈眠了?”

    袁东晋心口一窒,脑中一片空白。

    他爱陈眠吗?

    在袁家和宝华集团面临最大的困境时,她放弃了大好前程,来到他的身边陪着他,支持他,与他并肩作战。

    在他失去陶思然喝到酒精中毒住院时,她一言不发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她在一起?他没有忘记,因为心爱的人不在了,那么,和谁一起都没有不同,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一起,发生了关系之后,他跟她求婚,一切顺理成章。

    是爱,还是习惯?

    但他怎么会爱她呢?是她导致他和陶思然从此天涯,他怎么会爱?

    不,他只爱陶思然,一直都爱陶思然,不是么?和陈眠,是习惯,是责任。

    陶思然等待到几乎心碎欲绝,终于看见他摇头,低低回应了一声,“不爱。”

    她哭着笑了,这就够了,已经够了,这些年,不是她一厢情愿,放不下这一份爱情的,还有他。

    陶思然伸手细细摩挲着他的轮廓,眼底一片模糊,“东晋……”

    她的唇,顷刻间覆盖上他。

    袁东晋一震,眼里倒映着她眼底那浓郁的情感和心碎,一颗心被揉作一团,他想转身逃离,但是脚下分毫不动。

    “让我给你吧,让我的第一次,交给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好不好……东晋……”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颤着手指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思然!不行!”他压住她的手,想要逃离。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你和别的女人不也有一起过?!我没想要和陈眠争,我知道争不过她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哭的伤心欲绝,“可是东晋,完成我这个愿望,我只要一夜的你,完完整整的把自己交付给你,我只想要这样而已……”

    袁东晋震撼不已,当年她一直保守着不让他碰,现在却卑微到如此……

    他心中一痛,低头便疯狂地吻上她,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只想将她的眼泪,她的委屈全数挥去。

    衣服散落一地,有他的,也有她的。

    两人抱在一起,激烈而热烈的拥吻和拥抱。

    陶思然是第一次,袁东晋这辈子是第二次碰处子,第一个是陈眠,那时候喝多了,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考虑到她的身体,只管疯狂的发泄。

    现在他虽然喝了酒,但思维是清醒的,所以他对待陶思然格外的耐心和温柔,身上的火一燃再燃。

    听到她的痛呼,他强忍着没动。

    陶思然看着他满额的汗水,青筋突兀,咬着唇,缠住他,用力迎上,“没关系,我可以忍。”

    他低头,细细密密的亲吻她,沙哑的声音充满磁性,“放轻松一点,一会就好了。”

    “嗯……”陶思然流出了眼泪,是感动的,也是满足的。

    那些挣扎纠结,所谓理智,在碰上彼此的那一瞬间,彻底坍塌沦陷。

    夜色疯狂,从此没有尽头。

    ——

    陈眠坐在床上捏着一张检查报告,久久无法入眠。

    她的月事经常没有按时来,再者她一直觉得是最近精神压力压力太大,然后又道了江城换了环境问题导致,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李敏慧那通电话,她也真不会想着想去检查。

    结果,她还真的有了。

    六周了。

    她应该高兴的,可现在她却高兴不起来。这些时间,她一直在反问自己,和袁东晋的婚姻真的是对的吗?一直勉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留在身边,真的会幸福么?

    现在却忽然怀孕了,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在一个父母不相爱的家庭里,她就很惶恐。

    一阵笃笃敲门声响起,陈眠缓缓回神,慢吞吞的走去开了门。

    温绍庭颀长的身躯杵在门口,逆光而立,刚洗完澡的缘故,墨黑柔软短发滴着水,身上属于男人的气息夹带着一阵沐浴露的香气。

    “我肚子饿了。”他醇厚的嗓音浅浅淡淡的,幽暗的眼眸锁着她的脸庞。

    陈眠微微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呢?”

    “给我下碗面。”

    陈眠的手垂在身侧,微微蹙眉睨着他,淡淡的道,“温先生是把我当保姆了?”他是她的谁?凭什么半夜三更的她要给他煮面条?

    “你后天不是要回港城,请假的条件就是给我做夜宵。”他温漠的嗓音很浅,“当然,我是指,我需要吃的时候。”

    “……”

    温绍庭没有继续停留,转身就往客厅走,陈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挫败感。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如此奇葩的请假条件。

    她慢吞吞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像个大爷似的,默默的走到厨房给他煮面条。

    打开冰箱,她看了一下食材,“只能做西红柿蛋面了。”

    他没有看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陈眠卷起自己针织衫的袖子边,拿出西红柿和鸡蛋,犹豫了一下,她拿了两个人的分量,毕竟晚上她也没有吃多少,这会儿也有点饿了。

    客厅里他开着电视在看军事频道,但注意力一直被厨房那边,很快机就闻到一直食物的香味。

    温绍庭不得不说,他的胃,被她养住了。

    在外面吃那东西,总是觉得索然无味,所以这几天晚上他总是准时在饭点回来和她一起吃饭,一些家常小菜,她做的味道咸淡适宜,很符合他的胃口。

    难怪之前温睿回来以后,一直在他面前叨念着她做饭好吃,那小子嘴巴可是叼着。

    “好了,赶紧过来吃,不然一会面糊了。”深夜里,她温凉的声音听着很舒服,软软绵绵的,不带攻击性。

    温绍庭从沙发上起身,三座两步走到流理台旁,热腾腾的面条看着人食指大开,他坐下,拿着筷子就开吃。

    陈眠把自己的那一份端过来,看见他呼噜噜地吃得很香,活似尝到什么人间美味似的,遂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我这份太多了,我吃不完,再分你一点。”说着,动了筷子给他夹过去。

    温绍庭敛着眸光深深望了她一眼,不急不缓地说,“你当我是猪吗?”

    “温先生。”

    温绍庭挑着眉梢看着对面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套头的针织衫,松垮垮的,露出漂亮的锁骨,十分性感,一双眼睛很黑,却铺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要我煮夜宵,就必须记住一点,我多煮了,你就算撑死也要给我撑下去。”她挽着唇角,“因为我不喜欢浪费粮食。”

    说完,她低头,安静地吃着面条,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温绍庭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她忽然把筷子一扔,捂着嘴巴就往一旁的浴室跑。

    温绍庭顷刻间僵住。

    浴室里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响,彻底影响了他原本好好的食欲。

    想起几天前那个电话。

    怀孕。

    这个念头清晰印在他的脑海中,莫名地他就想抽烟。

    陈眠虚弱地趴在盥洗盆上,眼睛有浅浅的雾气,唇色有些不健康的白,她抬头,便看见镜子中的温绍庭,微微一怔。

    “需要看医生?”

    她虚弱地摇头,“不用了,谢谢。”

    陈眠开水冲洗了一下,然后转身,扯了扯唇,说:“估计今天真要浪费食物了,我吃不下了,先回去睡了,麻烦你收拾一下。”

    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叫住她:“陈眠。”

    陈眠顿住脚步,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温绍庭默了几秒,说:“我的胃口都被你吐完了!”

    “……”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好想一碗面扣他那面瘫表情上!

    温绍庭还是把她煮的面吃完了,然后收拾好,经过她卧室的时候,里面很安静,也没有了光,看样子是睡了。

    他回到卧室,站在阳台上抽烟,想起秦彦堔发来的那个微信照片,自嘲地笑了。

    自己何时变得那么八婆了?别人的感情与他何干?

    ——

    次日。

    陈眠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准备去机场,出门却看见温绍庭。

    “速度快点,这会儿有点堵车,晚了赶不上飞机。”

    陈眠一愣,“呃?你要送我去机场?不用,我打的就好了。”

    温绍庭凉凉瞥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去机场?”

    “……”不然呢?

    “我也要回港城一趟。”

    就这样,两人又同一班机飞回了港城。

    因为怀孕的缘故,又加之她开始孕吐反应,陈眠这一次坐飞机并不好受,她吐了好几次,也难为坐再她身侧的温绍庭没有嫌弃她。

    她再一次吐,温绍庭冷峻的脸色已经黑得滴墨,他招来空姐,“请问一下,她是孕妇,一直吐,你看下有什么吃的,能让她止吐的拿一些过来。”

    陈眠微微一怔,吐的发白的脸色因为窘迫而红润了几分。

    空姐露出标准的笑容,柔软的嗓音问陈眠:“太太,请问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太太这个称呼让陈眠微微蹙眉,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她回以一笑,“酸话梅,有吗?”

    “好的,您稍等。”

    等空姐转身离开,陈眠侧脸低声问温绍庭:“你怎么知道的?”那天她明明说没有怀孕。

    温绍庭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这种症状不是怀孕是什么?”明显是不屑的口吻。

    陈眠一愣,她倒是忘记,他都有温睿这么大一个孩子了,想必对于孕妇的一些事情,多少也是了解。

    吃了酸话梅之后,她的胃果然舒服多了,甚至在飞机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下了飞机,两人步出机场,沈易航让方言过来接陈眠,原本温绍庭是有其他人接机,然而来接他的司机在路上遭遇车祸,出于合作关系,陈眠便主动开口请他和自己一起走。

    三人步出机场大门,陈眠刚坐上车,不经意的抬头,透过墨色的玻璃车窗,看见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以及他身侧那一道靓丽娇美的身姿,两人说着话,同步迈出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