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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穆坐在马上,手腕拢住缰绳拉着马停了下来,他盯着眼前这正陌生的容颜,竟是有一种近乡情却的恐惧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炎热的日光暴晒在他直挺的背脊上,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不停的流汗,那一颗颗汗珠映衬在阳光下仿若带着光的宝石,刺的梁希宜快睁不开眼睛了。

    真是丧气,出门送个王煜湘还可以碰到欧阳穆这尊大佛爷。

    她以为自个挡了欧阳穆出城的道路,急忙戴好纱帽低下头进入了马车,不打算同他有任何交流。梁希宜心胸再宽广也是个姑娘家,欧阳穆上次那个滚字,她怕是记两辈子也难以忘怀,什么玩意儿!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后面扬声而来,上官虹带着一队亲兵追了过来,道:“出了什么事儿吗?”

    早上欧阳穆明明召集大家聚在一起说有会要开,然后莫名其妙的好像想起什么就跑了出来。

    大家有些措手不及,留在屋里等候大公子,没想到大公子一去不复返。众人惊觉小主子是不是发生事情,一路追赶出来,没想到在城门口处看到停下来发呆的欧阳穆。

    两旁的商户小贩见眼前都是人高马大的军爷们,急忙收拾摊子,躲在旁边,大气不敢喘一声。

    欧阳穆沉默不语,目不转睛盯着梁希宜的马车平静掉头,滴答滴答的远去,然后变得越来越小,消失在漫天黄土的尽头。

    上官虹微微一怔,舔了下嘴唇,小声道:“用追过去吗?公子寻定国公府三姑娘有要事相谈?”

    欧阳穆回过神,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谁也不许擅自妄为!”他不再是上一世的毛头小子,感情这种事情,总要徐徐而图之,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同她耗着,他垂下眼眸,深邃的目光荡漾着莫名的情绪,他忽的启口,说:“上次查的事情如何了?”

    上官虹愣了一下,道:“资料都放在书房里了,公子现在就可以回去审阅。”

    欧阳穆点了下头,胸口莫名的畅快极了,两腿一夹,甩鞭子扬长而去,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上天果然怜他,待他不薄呀。

    欧阳穆顿时觉得意气风发,完全没考虑过梁希宜怎么会对他有哪怕一丝好感……

    他回到府上就直奔书房,翻看资料仔细阅读,果然不出所料,梁希宜在六年前陪同祖父入住东华山,五年前遭遇雪崩奇迹般救活,原本柔弱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健康了。

    欧阳穆一点点审阅里面的记录,生怕错过一点梁希宜成长的细节,简直是越看越激动,在看到两个宠物闺女一个叫做桓桓,一个叫做阿寿的时候,他平静无波的眼底再也无法控制的流下了泪水,他们的桓姐儿,阿寿,他们一家四口,这一世终于有机会再次团聚。他可以没有儿子,但是一定会有两个女儿,他会好好的为妻女建筑起坚固的堡垒,谁也无法轻易的闯入。

    当然,目前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秦家已经正式将提亲提上议程,打算交换庚帖了。

    欧阳穆垂下眼眸,别说是空壳子陈诺曦了他都原本不打算让给别人,更何况是他苦苦追寻的真正的媳妇。他不会像灿哥儿般意气用事,却绝对不会让梁希宜嫁给秦宁桓,或者说绝对不允许有谁能娶得了梁希宜。他不介意梁希宜是否会变心爱上谁,他根本没指望梁希宜可以爱上他,他就是想守护着她,给她遮风挡雨一辈子,不求任何回报,否则他活着这辈子有什么意思吗?还不如变成一杯黄土,倾洒在她前一世的墓地旁边,随风流逝。

    秦宁桓一个小书生能有多少的定性!这门亲事又不是他娘看重,而是秦府老太君安排,梁希宜嫁过去早晚会受婆婆的刁难。待小书生同梁希宜年轻时候的情分淡了,以后梁希宜肯定不会幸福的,所以他决定尽早将秦宁桓打发离开。

    得到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不是欧阳灿,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单纯幼稚,今生,一切都重新开始,他有决心,毅力,时间,充分的准备虏获梁希宜的全部。

    他同秦宁桓不一样,他不用考虑任何人,不在乎科举,无视皇权,对于家族之心都十分淡薄,他的生命力,骨头里,只刻着上一世关于陈诺曦的一切,他的眼里,心里,有她的存在就足够了。

    至于欧阳灿,欧阳穆微微有一点愧疚的。

    但是他重活一世便是为了补偿上一世的陈诺曦,所以谁也无法阻挡他闷头走下去,哪怕这是一条黄泉路,他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在万丈深渊,披荆斩棘中,风雨无阻的独自前行。

    他已经死了,长剑穿胸,他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亲眼看着鲜红的血液浸染前世妻子素色的衣衫,他不怕死,更不怕疼痛。

    他对爱人的心比谁都坚定,所以,他只会越来越无所顾忌,放荡不羁,因为真正的陈诺曦活着,她居然是活着的存在,这便是他心底前所未有巨大的慰藉。

    他,因此变得无所畏惧。

    这,真是,太幸福了……

    上官虹在门口等了半天,副官公孙阳过来催促数次,今个这会到底是开不开了!小主人原本吩咐的商讨事宜到底是商讨,还是不商讨了,能否给个准信儿!

    上官虹犹豫半天,顶着巨大的压力叩响了木门,决定进入屋内稍微打扰下闷不吭声的主子。

    他脚丫刚刚迈了一步,没想到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少主脸颊上竟是挂着泪痕。

    他不是眼瞎了吧……

    他真是瞎了眼才会在这种时候冒然撞入,怕是会被戳瞎双眼……

    欧阳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眼底雾蒙蒙一片,淡淡的说,:“你坐过来,我有事儿要问。”

    上官虹战战兢兢的坐在他的书桌对面,琢磨如何立刻闪人离开。此时大公子明显气息紊乱,情绪异常,傻子才会认为有什么话题值得商讨。

    “我要查下秦家二少爷秦宁桓,他有几个表姐妹,可是有关系极好的,或者很亲密的?我记得他娘亲王氏同白氏三房的某个舅母是姐妹?他娘亲如何?可是有心仪的未来媳妇人选,等等零七八碎的迅速帮我整理信息,明日拿过来。”

    明日……上官虹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还有,不许再查梁希宜,保持距离,谁都不许去打扰她,全当没这个人便是了。”欧阳穆不想打草惊蛇,如今他同梁希宜的关系如履薄冰,已经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想起上次自个同他发怒,欧阳穆恨不得抽死自个,明明是欧阳灿纠缠梁希宜,难道还不能允许梁希宜拒绝了吗?人的立场一旦改变,真是说什么都有理的……

    “秦宁桓应该是有通房丫头的吧?”欧阳穆忽然想起什么,启口道。

    上官虹快哭了,大公子到底是喜欢陈诺曦,还是梁希宜?又或者他们一直搞错了,秦宁桓才是他的真爱,如今连秦宁桓的娘亲和表妹们都不放过,一定要查个底朝天!

    夜晚时分,几匹快马从城门入城,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年带着两个小兵抵达靖远侯府,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先去给白容容请安后,冲着欧阳灿,说:“大哥呢,听说你有喜欢的人啦!”

    他身材高大,面容同欧阳穆有些相似,继承了欧阳家典型棱角分明的俊朗容颜,但是一双眼睛细长,习惯性弯起来,比欧阳穆多了几分让人亲近之意。

    欧阳灿情绪一直很低落,尤其是母亲白容容对梁希宜的厌弃,让他特别为难。

    听说自从他和大哥去南宁平乱,白容容便生了一场大病,还同皇后娘娘欧阳雪发下狠话,若是她敢依着他的性子,同皇帝请旨赐婚,她就立刻出家……

    这次来到京城的是靖远侯府二少爷,欧阳岑。

    他比欧阳穆小两岁,虚岁十八,妻子是西平郗氏嫡出女儿,小两口正是浓情惬意之时,成亲一年便怀孕了。为了保证靖远侯府第四代的安全出生,靖远侯夫人吩咐孙子按照规矩同妻子分房而居,所以欧阳岑索性领了这次的差事来到京城跑腿,顺便看望大哥和幼弟。

    两个人来到后院,因为忙于整理信息,欧阳穆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书房,全身心的琢磨着如何让梁希宜愿意嫁给他,还乐意生下桓姐儿和阿寿,然后一家人团聚过上幸福的生活。这已经成了欧阳穆此生奋斗目标,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偏差。

    上官虹见到欧阳岑,诧异的说:“二公子,你怎么来京城啦。”

    欧阳岑挠了挠后脑,笑道:“上官大哥,祖父让人给大哥信儿,我闲着就来了。反正也好久没见大哥,怪想他的,哈哈。”

    上官虹年方四十,虽然是欧阳穆的下属,同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不由得目光露出慈祥的神色,道:“岑哥儿最是让人放心,听说二少奶奶怀孕了,真是我靖远侯府的大幸事。”

    欧阳岑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说:“我还想亲自同大哥说,看来已经有人报备过了。”

    上官虹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通知大少爷。”他回想起欧阳穆此刻的模样,为了维护他在弟弟们面前的形象,还是通报下好吧。

    欧阳岑一怔,想到或许大哥会私下有什么要件,倒是没有拦住上官虹。他右手耷拉在欧阳灿的肩头,道:“你个小东西,怎么可以为了个女人把大伯母气成那样。”

    欧阳灿红了脸颊,心里有些不好受,说:“你们干嘛都说我小我不懂事,可是大哥当年不肯履行同骆氏的口头婚约,求娶陈诺曦的事情,你们就没人会拦着?”

    欧阳岑皱起眉头,道:“大哥当然跟你不一样啦,大哥要做什么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们三兄弟早年丧母,凡事习惯以欧阳穆为尊,始终认为他认为对的就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欧阳灿不服气的沮丧道:“但是我也有理由呀,我喜欢梁希宜,她的好她的坏我都喜欢!”

    欧阳岑摇了摇头,说:“那你能坚持多久?你认识她才多久?”

    “我肯定会坚持一辈子的!”欧阳灿感觉到二哥眼底不屑的目光,再一次受到严重打击。

    欧阳岑看到上官虹走了出来,见哥心切的他懒得再搭理欧阳灿,加速走进了屋子。

    欧阳穆因为上一世妻子的复活心情好得不得了,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气,欧阳岑诧异的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打趣道:“大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欧阳穆冷哼一声,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会是陈诺曦那里有什么突破啦?”欧阳岑忽的坏坏的贴近他,小声道。他是家里最为支持欧阳穆娶陈诺曦的人,原因极其简单,大哥喜欢,只要是大哥喜欢的,他就无条件支持。

    欧阳穆微微一怔,倒是把陈诺曦的事情完全给忘了。

    “怎么?”欧阳岑惊讶的看着脸色异常的大哥,最主要的是他这次提起陈诺曦的名字,大哥不像是曾经那般陷入一种说不出的状态,而是没有任何反应,太奇怪了。

    “咳咳……”欧阳穆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珍姐儿身子如何了。”

    珍姐儿是他的妻子郗珍,是郗氏三房嫡出长女,因为早年丧母亲事不太好说,不过他们婚前便偶然相识,私下情分甚深,大哥暗中做了很多工作最终让他如愿以偿。两个人也最为尊敬兄长,郗珍又是半个孤女,常以妹妹自居,便常唤她珍姐儿。

    “她身子目前还不错,可是祖母说府上规矩前三个月必须分房,我就被轰出来了,还给安排了两个通房,我怕伤了珍姐儿的心,就跑出来躲清闲了。”

    欧阳穆皱着眉头,道:“可是父亲继室王氏安排的通房?”

    欧阳岑摇了摇头,说:“不是,她倒是真挺老实的。就是祖母最近很不正常。你这两年不住在祖宅,不清楚因为三弟的婚事,祖父和祖母,宗族都闹起了别扭。也不知道祖父脑子哪个弦不对了,竟是让个贱蹄子丫鬟爬了床,气的祖母卧床不起,病好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嚷嚷给大家都弄通房,省的便宜了小丫鬟。府里气氛压抑极了,珍姐儿又是身子最不爽利的时候,我只好往外跑宽他的心了。”

    欧阳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祖母岁数大了,你就当也忍不了多少年,别同她计较。”

    欧阳岑咧嘴笑道:“放心啦大哥,母亲去世后,祖母当年那么疼我们,我怎么会真伤了她的心。就是月哥儿的日子是真难过,祖父原本都同意他娶李么儿入门了,但是祖母这么一病,大伯母又跑到京城不肯回西北,一下子又被延迟了。”

    “李么儿就是阿月心仪的女人?”

    “是啊,长的是挺好的,就是,怎么说呢,太小家子气了。动不动就哭,祖母病了以后她差点上吊自杀,着实没有一点大局观,日后哪里能做得了宗妇啊,所以宗族里的长老都不同意月哥儿同她的婚事,祖母也是这个意思。月哥儿是大伯父嫡长子,靖远侯府的爵位早晚属于他的。”

    欧阳岑属于嘴下留情的性子,他都如此评价李么儿,可见这个女人当真麻烦至极。

    “那祖父怎么就同意了?”欧阳穆皱着眉头。

    “祖父也是被逼无奈,月哥儿当时说李么儿怀了他的孩子,祖父就想着先进门再说,反正日后也不是不能休掉,可是谁知道她是假怀孕,祖母得知真相后就坚决认为她人品太差,绝对不能让月哥儿同她有任何牵扯。可是祖父都同意了,还知会了几位重量级老友,两个人都坚持认定自个才是为了靖远侯府的门面好,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结果!”

    欧阳穆一阵恶寒,靖远侯和夫人这么多年夫妻都不曾如此吵嘴,没想到一个李么儿就让他们两个人折腾成这个样子,难怪白容容也是一副坚决不能接受的样子。

    还好定国公府虽然落魄,却是正儿八经的铁帽子国公府邸,梁希宜的教养又是出类拔萃,祖父祖母挑不出任何毛病。至于他爹和继母,他娘都不在了,爹还管个屁用。

    欧阳岑望着心中最为敬仰的兄长,笑嘻嘻的得意道:“欧阳月毕竟没有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嫡亲大哥,所以现在只能干瞪眼着急没用。哈哈,我有大哥,所以我抱得美人归。”

    欧阳穆无语的望着一脸臭屁的欧阳岑,不由得笑了起来,嘱咐道:“正巧我这里好多公文,最近忙的脱不开身,你来应付吧。”

    ……欧阳岑一阵头皮发麻,他明明是来散心的好不好!

    “对了,舅舅还来信催你回去西山军营呢。”

    欧阳穆一愣,道:“哦,咱们家小四该出去历练历练,让他替了我的官职吧,我最近这几年怕是要忙其他事情。”

    ……欧阳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什么事情那么神神秘秘的呀,用我替你去吗?”

    欧阳穆摇了摇头,娶媳妇这事儿还能让人替的吗?

    欧阳穆十分清楚,他比秦宁桓,欧阳灿的优势便是,他有一颗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面对什么人,不论身处何等境地,宁可自个去死,都会始终坚定支持梁希宜的真心。

    这世上,任何人想成就任何事情,首先要具备足够的实力。

    他有出身,有背景,有能力,还有兄弟亲兵,过两年黎国内乱,他是唯一可以护得住,并且愿意不求任何回报守护定国公府的人,他相信,梁希宜,早晚都是他的人。

    他现在不会去追求梁希宜,因为以他和梁希宜现在的关系,曾经发生的种种劣迹来看,梁希宜百分之三百看不上他,为了不让梁希宜对他生厌,他只好忍住一腔热情,绕着梁希宜走路,然后默默的关注她,护着她,看顾她,期待最终的一击制胜。

    但是他不会因此坐以待毙,不会允许其他人窥视自个的猎物,他打算从梁希宜周边入手,让别人没机会娶走梁希宜,那么梁希宜便只能是他的。

    欧阳穆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梁希宜无法拒绝,定国公必须接收,也只能接受他好意的机会。

    他不会傻了吧唧的去逼迫梁希宜做任何事情,他愿意给她无限自由的生活,她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允许他对她好,允许他补偿她,允许他随时可以看着她,允许他爱她就可以了。

    欧阳岑轻松的赴京生活在欧阳穆的剥削下结束。

    欧阳穆整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反正就是闷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谁都不见。

    上官虹动用了手下所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势力,总算将秦宁桓周围姐妹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就连秦娘换母亲王氏的姐妹情况,也分别坐下记录,供欧阳穆参考。

    秦宁桓,男,虚岁十七,通房两个,其中一个有过落胎记录。

    不过根据秦家家规,少爷们娶妻后会将两个通房都打发走。据说如今的两个通房同秦宁桓感情一般,到时候怕是不会留下,全部遣送出去。嫡亲表姐妹六人,同大姨母二姨母家的两个表妹关系最为亲近,据说王氏曾想过让儿子娶二姐姐的长女为妻,后来又嫌弃对方门第低,从而作罢。

    王氏大姐夫君的表姐嫁入镇国公府旁支的亲戚,如今镇国公府嫡出三房,四房分别都有待嫁女数名,并且他们在出了欧阳灿同秦宁桓打架的事件后,通过王氏大姐对王氏表达了善意,王氏略有动心之嫌,尤其在定国公府大老爷被停职后,往大姐家走动略勤。

    什么玩意儿!欧阳穆啪的一声摔了一下资料手册,秦宁桓这不是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吗?

    定国公这是给梁希宜挑的什么烂婆家,冲这个王氏梁希宜嫁过去也是受欺负……欧阳穆瞬间为自己找到了冠名堂皇的理由。反正谁都不会比他,能够完全对梁希宜守身如玉,死心塌地的。

    定国公府

    秦氏为了保胎,大热天的闷在屋子里完全不出屋。

    大老爷对她这一胎十分上心,爵位继承这件事,如果可以有名正言顺的嫡子是最完美的。

    他以前反感大秦氏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生不出嫡子还不愿意过继他的庶子,如今大秦氏要是真给他生了儿子,哪怕看在秦氏在吏部任职的二哥面子,他都会同她好好过下去。

    关于此次丢了官职的原因,他通过疏通打点,再三考证,总算发现了竟是因为得罪了皇后娘娘。于是从众人闲话的捕风捉影中发现,欧阳家小公子看上了他们家三姑娘梁希宜,还为此同其他人发生争执,导致欧阳家对梁希宜有些意见,拿他出气敲打定国公府。

    他真是无法理解,梁希宜被欧阳家嫡出小公子看上是好事情啊,干嘛自视清高的拒绝,然后打了皇后脸面还得罪太后娘娘,导致他躺着中枪。

    这一日,被定国公禁足的二老爷同停职在家的大老爷居然聚在一起,喝起了小酒。

    大老爷拍了拍二老爷的肩膀,说:“你呀,有福气,儿子都是嫡子不说,女儿也生的花容月貌,日后定是可以许配个好婆家。不像我那么倒霉,大闺女刚刚嫁入礼部的王家,他们家居然御前失仪,堂堂礼部侍郎被贬到穷乡僻壤当县令,我一点光都没沾上。”

    二老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福气什么啊,我媳妇就是个母老虎,只允许我宠幸她安排那两个丑八怪侍妾,前几日刚看上了清香楼的七娘子,那七娘子的妈妈就被她哥哥给揍了一顿,见到我就往外轰,爷给钱都不让我进门。”

    “瞧瞧你那个出息,青楼女子有什么好眷恋的。”

    “那有个眷恋的总比没有好吧,我那些个嫡子没一个和我亲的,闺女就更别说,前几天不过是多花了点银子挂公帐,第一个来质问我的居然是我们家三丫,她真是不知道她爹是谁了我发现!”

    “三丫?我觉得你这些个闺女里面就三丫最大气端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偏疼她,怕是私底下没少给你们二房私产吧?”

    二老爷一怔,眯着眼睛盯着哥哥,道:“你又套我话呢,不过实话和你说,给不给我都不清楚,那孩子和我可不亲。”

    大老爷抿了下酒杯,说:“你真是个傻玩意,连笼络住自个的摇钱树都不会啊,我可是听说三丫被贵人看上了,我这次官职起复遥遥无期就是你们家三丫害的。”

    “我们家三丫害的?”二老爷呸了一声,好奇道:“她被谁看上了?哪位皇子吗?未来登顶的还不清楚是谁,给皇子看上了可未必是好事儿!”

    “皇子?”大老爷不屑的扬着唇角,小声说:“皇子有个屁用,全靠着皇帝一时宠爱而已,唯有真龙天子才可以一飞冲天,其他都是小虫,能不能活着还是个事儿。”

    二老爷叹了口气:“从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你闲散在家也未必是坏事情。反正爹也敲打我了,爵位我也不怎么奢望,你们养着我就成!以后就靠着嫡子闺女养,反正他们生是我的孩子死是我的孩子,不能不管我。”

    大老爷盯着平凡无奇的二老爷看一会,倒是真生出几分羡慕的情绪。

    老二家的孩子都是从一个娘肚子里跑出来的,全家力气可以往一处使。不像他这一房,小秦氏使劲的遭啊,反正爵位不是她儿子继承,能往自个小金库里多捞点油水,就肯定多捞一些油水。大秦氏没有嫡子,想着反正是个不相关的人继承产业,使劲给两个亲闺女添妆,她入门那点嫁妆恨不得都给闺女了,定国公府反而成了空架子。

    “到底谁啊,你说不说。”二老爷终于不耐烦了,催促道。

    大老爷想了片刻,嘴巴附在他的耳后,道:“靖远侯大房嫡亲的小孙子。你没注意前阵子朝廷上有人参奏靖远侯管教子孙不严,纵容子孙在外面惹是生非,说的就是靖远侯的幼孙儿欧阳灿。”

    大老爷见二老爷一头雾水,继续解释道:“这个欧阳灿对你们家三丫一往情深,听说咱们家同秦家走的特别近,就为此无缘无故臭揍秦家二少爷一顿,后来为了躲风头,陪着靖远侯府的长孙一起去南宁平乱,活捉安王世子,如今风头在京中可是正盛,是许多贵人心中希望的女婿人选呢!”

    二老爷沉思片刻,眼睛忽的一亮,道:“真的假的,你是说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孙儿喜欢三丫?”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再说这事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大老爷停顿了一下,睁大眼睛道:“你不会不清楚父亲大人想把三丫许配给秦家吧?”

    二老爷挠了挠后脑,尴尬道:“听了一耳朵,没太关注,不过要是能搭上欧阳家这条线,我肯定是乐意做欧阳家嫡出少爷的岳丈呀!欧阳家有兵权,现在连皇帝都不敢轻易怎么样,皇后娘娘又有两个嫡出的亲儿子,这要是有一个登基了,我这个岳丈岂不是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对啊,到时候我也能借着你这个皇亲国戚的光,耍耍威风。”

    大老爷怂恿着二老爷,说:“咱们府里虚岁十四的丫头有三个呢,干嘛偏把被贵人看重的三丫嫁给秦家呢,老二或者老四都可以嫁给秦家,但是能够嫁入欧阳家的可就你闺女一个人!”

    二老爷心思乱转,不停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能性,他的心里痒痒的,多好的亲事啊,一步登天,未来皇帝嫡亲小舅子的岳丈大人!这事儿要是成了,别说清香楼的老妈妈害怕挨打,就是她被打死了也不敢轻易就轰他出门吧!

    “那么大哥,你说怎么办才好!父亲可是一心护着三丫,不会轻易松口的。”

    大老爷眼珠一转,道:“欧阳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三丫那么厉害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我们也不算是害了她,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老太爷和你媳妇知道,咱们从长计议。”

    二老爷点了点头,打算看看大老爷想要如何去做,再说欧阳灿也是英俊少年,没有缺胳臂缺腿,三丫嫁给他说不上什么委屈,他当爹的人不会真想害了女儿。说到底就是物尽其用,这么多个姑娘呢,不能浪费他们的婚事嘛。

    进入七月,天气越来越闷热,定国公的身子骨不太好,时常呼吸困难,就医频繁起来。

    梁希宜查看众多相关书籍,始终找不到特别好的办法治疗气短。考虑到日渐炎热的天气,她决定劝说祖父回到山里居住一段时间。

    山里人烟稀少,空气清新,又远离朝堂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可以让祖父彻底放松,安心养病。

    定国公犹豫许久,终于抵不住梁希宜整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的不断劝说,从而点了头。

    老太君这些日子身子也不太爽快,又发现老头身体也每况愈下,一时间感念夫妻情分,没有太过瞎折腾,想要带着三房孙子同梁希宜他们一起去山中休憩。

    梁希宜望着老人家和蔼的容颜,笑着点了头,如果祖母陪着,祖父或许能觉得舒坦一些。

    靖远侯府

    欧阳穆听说定国公要去西郊养病,心情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

    梁希宜自从上次送王煜湘出门一次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府邸,他梦里好几次都想要再见她一面,却始终没法成行,如今梁希宜竟然主动离开大宅门了,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哪怕是远远的陪着她就好,也至少是个活临活现的人,可以同她一起呼吸整个一大片的空气。

    欧阳灿自然也听说了梁希宜出府的消息,一时间没了头绪跑来找大哥求助。

    欧阳穆顿时愣住,他到从来不曾把欧阳灿当成对手,梁希宜对他的厌弃不会比对他少,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这一点。

    但是他虽然说不介意梁希宜是否爱他,却无法眼看着别人对梁希宜动了心思而无动于衷。

    更何况欧阳灿是他的弟弟,哪能整日里惦记自家嫂子的?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说:“这是族内一封私密急件,需要立刻送往西北,岑哥儿被我安排去做其他事情,你跑一趟如何?”

    欧阳灿想要拒绝,又不想再做任性的纨绔子弟,他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耽误公事,于是犹豫的点了下头,忍不住轻轻呢喃:“哥,我临走前想偷偷看她一眼再走。”

    欧阳穆神色一沉,坚决的摇了摇头。

    欧阳灿咬住下唇,也认为自己太儿女情长,最终垂下头,选择立刻启程。

    欧阳穆目光复杂的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轻轻的长叹一声。一双粗糙的手掌按住胸口,不停揉搓,这世上他什么都可以给欧阳灿,唯独梁希宜,是他让不起的。

    这可是他的媳妇,桓姐儿和小阿寿的娘亲,谁都没资格惦记。

    哪怕仅仅是偷看一眼,现在想起来都非常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