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长安再次遇袭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武林中文网 www.wl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若是一般女人,的确会动摇,但就算要选,也不会选你。你拥有美貌为利器,绝不会安分守己的,你能在我这里争着出头,自然也会在王爷那边故技重施。更何况,我不是一般女人,绝不会容忍靖王府里还有其他女人公然分享我的丈夫。”秦长安随手一挥,不耐烦很是明显:“叶姑娘,你打错算盘了。错了,就该认输受罚。”

    叶枫顿时伏倒在地,脸色一阵苍白,怎么可能?她真的输了?

    可是眼前怎么瞧的都是一个死局,她又如何能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呢?她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吗?

    叶枫深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回想着当初皇帝在选中她送给靖王之后说的话——

    “只要照顾好靖王,朕许你争宠,能为自己争得什么样的地位都行,全看你的本事了。”

    她已经在靖王府蛰伏一整年了,但连靖王一面也不曾见得,既然如此,她再不动手,迟早会被靖王妃打压到泥土里去。

    想到这里,心中原本还有的犹豫顿时一扫而空,想要成大事者,如何能畏首畏尾?若是就这么被拖出去了,不但生死难说,更不可能继续留在靖王府等待更好时机。

    几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叶枫一时情难自控,小声地哭泣。“靖王妃,民女的确前几日就想来见您,说穿了,是为了一己私欲,却并非是王妃所想的借您之手亲近王爷……。民女是听从了皇上之命而被送到靖王府的,只是一年春秋匆匆而过,王爷从未召见我跟其他姐妹,而民女亦不能回去见见爹娘,日益念家。如今王妃受宠于前,民女是想请王妃能在王爷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可允我们回家探亲一趟……。”

    手里的银勺“噹”一声落在盅内,秦长安的嘴角无声勾起笑容,她不会因为叶枫流几滴眼泪就相信对方真是无辜的,事实上,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擅长说谎。

    无论叶枫在打什么主意,但有一点是绝无虚假的,就是她暂时还不能对叶枫喊打喊杀。叶枫情急之下,搬出自己的身份,不就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换言之,即便她是靖王妃,可以随便处置清心苑的人,但皇帝送的女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指节轻轻叩击在桌上,似笑非笑,叶枫这女人是在挑衅她吗?但她若是太冲动,不管是打了还是杀了叶枫,想必消息马上就会传到宫里,还在新婚期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皇家妇出了个妒妇,那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就太高兴了。

    “虽然是皇上送来照顾靖王爷的,但我刚说过,你们未曾真正的侍寝,名分上也是不清不楚的。若是降一等,承认自己是靖王府的奴婢,我倒是可以用王妃的身份给你们通融一下,安排一两日假期,回家探亲。”秦长安轻描淡写地说,犀利的目光却不放过叶枫那张绝美的脸上一丝一毫的风云变化。

    叶枫骇然大惊,她怎能承认自己是一个婢女?她跟清心苑的其他低贱女人根本就不一样!一旦她说了,靖王妃就会把她变为一个真正的下贱婢女,那么,她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不就沦为一个大笑话了吗?

    “民女出身叶家,双亲健在,自甘为奴恐怕引起父母的震怒……”

    秦长安见她不肯答应,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待在清心苑吧,等何时王爷想起你们,自然会给你们最好的安排。”

    她端起茶杯,碰了碰茶盖,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

    “不过,你虽然是皇上的人,但没有通传,莽莽撞撞,打扰我做事,实在不合规矩,翡翠,带叶姑娘去管家那里领罚。”

    叶枫恨恨咬了咬牙,但脸上不曾流露愤懑的表情,佯装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摇摇晃晃地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但秦长安却面无表情,甚至连手都不曾伸出来,心中无缘无故地涌出不少烦闷情绪,等叶枫被翡翠拉着离开,才将手边的账本砸了出去。

    “果然王妃不是份闲差!”

    玛瑙跟珍珠对视一眼,极为忌惮,鲜少见到主子雷霆大怒的模样,想来主子在郡主府是当家女主人,任何事都是自己做主,不曾看过别人的脸色,何时受过这些冤枉气?

    “郡主,您千万别跟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珍珠劝道。

    “你们觉得,我是在生气吗?”秦长安皮笑肉不笑,嗓音异常温柔,眼神却极为危险。

    珍珠跟玛瑙顿时不敢说话了,主子哪里是生气啊,简直快气炸了吧!偏偏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玛瑙,去管家那里拿一份清心苑的名单过来。”

    “郡主,您这是要——”

    “刚才你们难道没听出来,叶枫强调她出身叶家,又是皇帝选出来的人,必当不是平民百姓,我倒是要看看,清心苑里是不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否则,这些龙啊虎的娘家就足够碾碎我的了!”秦长安重重哼了声,环顾一周,看着桌上堆得小山般的账本,气不打一处来。

    龙厉个瘟神,走的那么痛快,把她一个人留在王府里,这也就算了,还把靖王府的生意全都交给她,如今连后宅都开始不安生了。

    她本是不爱管后宅那些乌烟瘴气的大小事务,陆家清清白白,一干二净,她自小是没见过后宅里的血雨腥风,但在北漠这几年,接触的全是皇亲国戚,后宫后宅的刀光剑影,也是听了不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是让她愤愤不平的是,在大婚后,靖王府的清心苑还未解散,是因为龙厉从未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不当一回事而疏忽了,还是……。赌约并未揭晓答案,他不如大大方方养着这些美人,毕竟都是各方官员甚至是皇帝的好意,何必太早散了这座“后宫”?

    她摇了摇头,脸色更加雪白,突然往前走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看了一天账本,头昏眼花,我要出去散散步。”

    “是,郡主。”两婢这就要迎头跟上。

    “谁也不许跟着我!天黑前我自然会回来。”她头也不回,甩门而去。

    正厅之外,管家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叶枫,轻声叹了口气。“叶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主母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见得,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学的懂事些。按例,你必须在此跪上三天,除了喝水之外,不得进食。”

    叶枫顿时血色尽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纵然她穿着绵软加厚的袄子,还是忍不住地发抖,这一回……是真的。刺骨的寒意随着冷风钻入她的脖子、袖口,对于养尊处优的娇小姐而言,无疑是非人的磨难。

    是她猜错了,这位王妃根本没有容人之心,那么,她不信这一招苦肉计无法为她带来一星半点的好结果。

    她可是皇上送来的女人,靖王妃把她打罚了,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面?更别提她跪在正厅前,来来往往总有人见到,消息不胫而走,那是必然。

    “我会做给他看,我会让他知道,能拥有我是三生有幸。”她握紧拳头,在无人的黄昏,苍白而艳丽的脸上满是坚决。“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

    从马厩里随便拉了一匹骏马出去,秦长安一直往北走,直到来到山脚下的树林,在林子里策马狂奔了一番,出了一身汗,好似才把这两日受的鸟气全部发泄出来。

    若龙厉是个中规中矩的男人,那么他拒绝带她去军营是情理之中,但他这位亲王从不在意别人目光,习惯了为所欲为,任性放肆的生活,他居然跟她说什么军营重地除了军妓之外,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以往在北漠,不管她要去哪里,见什么人,他都习惯了跟随其后,来了金雁王朝之后,果然是开始防着她了吗?

    思绪漫无目的地在脑中蔓延,她的心里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却又不知为何,到了金雁王朝似乎没有一件事是十分顺遂的,陆家的陈年旧案、生母的背后身世以及那清心苑的存在。

    “嗖。”

    左臂传来真实的刺痛感,她低头一看,衣袖已经被刺破,而那枚箭斜斜地射在前方的草丛里。

    “王妃小心!”从半空中送来的声音,不算陌生,正是王府的暗卫李闯。

    一道飞箭从另一个方向急射而来,一个身影凌空而来,他虽挡在她的身前,可也只来得及以身体为她挡箭,飞箭没入他的右肩,伤口处所涌现的鲜血立即染湿了他身上的黑衣。

    见状,她倒抽口凉气,顾不得想再多,一把扯住李闯的手。“李闯,如今天已经暗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反而不该轻举妄动。”

    就算李闯可以以一敌百,但如今他为了救她已经受伤,一个暗卫是无法对抗对方的人海战术的。

    而她仓促之间离开王府,身边没有任何武器,腰间倒是有几瓶毒药,但除非敌人近身搏击,她才能有机会对对方用毒,但同样有个纰漏,就是能对付的人一次至多两三人,无法大面积地使用。

    “王妃,属下哪怕死,也会保护您。”李闯咬牙说道。

    “不行,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不该死在这里。”她用低不可闻的嗓音说,随即保持沉默,两人藏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静静等着黑暗袭来。

    头顶上有声音——那是许多人施展轻功,脚踏在树叶上发出来的声响,秦长安没有学过精深的武艺,无法听声辨位,更不知为了取她的性命,派来了多少个杀手。

    猛地一转脸,却发现李闯的脸色发黑,嘴唇发紫,眼神也不再冷静如初,有些涣散,她心中喊了声不好,显然这箭上抹了毒药,还是……剧毒。

    但对于百毒不侵的她而言,再剧烈的毒药,毒性来得慢,一般人半个时辰就要咽气,而她一个时辰后才会发作,这就往往给她许多时间制造出解药。

    即便像李闯这样的一流高手,没有她这样的特殊体质,遇到致命的毒药,还是一个字,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颗解毒丸,递给李闯,他马上咽了下去,不疑有他。

    身边的毒药不多,就得省着点用。她抬起头看着今日的夜晚,没有月亮,极为阴沉,在脚边摸了一颗石子,朝着西方丢去。

    石子刚落地,便有三五个黑影落下,但发现不过是声东击西之后,其中一人击掌,低声道。“兄弟们,大人交代,一定要抓活的!”

    大人?

    秦长安微微蹙眉,或许因为黑暗降临,那些杀手开始放松警惕,认为她逃不了他们的追捕,她眯了眯黑眸,在心中暗暗轻点人头。

    十一人。

    为了捉她一个女人,居然用了这么大的阵仗?

    她处乱不惊,更担心的是身边暗卫李闯的安危,毕竟那颗解毒丸可以对付一般毒性的九九八十一种毒药,但毒性更强的毒药却无法攻克,只能起到一个保护心脉不损,延迟毒发的作用。

    摸着手里的瓷瓶,她估摸了一下今晚的风向,正在这些杀手手持刀剑,丧心病狂地砍倒能遮蔽视线的灌木和矮树时,她捂住口鼻,双耳竖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树叶沙沙作响,这些杀手目光凶狠,扫向每一处有可能成为秦长安藏身之所的角落。

    就是此刻!

    黑色的粉末随风而逝,无声息地飘向人群,杀手们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各个大汗淋漓,泛着冷光的刀剑无情地刺穿灌木后,不带半点犹豫。

    正因为他们干的热火朝天,心跳加速,此时嗅闻到一点点她的毒药,药粉会贴在皮肤上,随着汗水飞快地渗入血液——

    “谁让你们非要撞到我的枪口上来?这一味毒药叫焚身似火,正巧刚制出来不多久,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试药,便宜你们了!”秦长安愤懑地想着,红唇无声扬起。

    但就在她耐心等待,见到这些彪悍魁梧的杀手动作愈发迟缓,已然是毒药在发作时,她的耳畔同时传来愈发粗哑的喘气声。

    她惊惧地转向李闯的方向,只见他虽然脸上的黑气褪去一些,但唇却由紫转为青,更严重的是,他的嘴角已有隐约的白沫,双手也有着轻微的颤抖。

    “王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是信号,只要其他暗卫见到,马上就会赶来,属下会为您争取时间的!”他颤抖着双手,强忍着意志力不被毒发的疼痛掩盖驱散,从怀里掏出一个宛若炮仗的东西以及打火石。

    “你——”秦长安正想说,这些人早就是纸老虎了,他们马上就能离开,不必他放什么信号的烟火,但说话间的功夫,李闯已经闪过她的眼帘。

    他忍住肩膀的痛楚,用身影将她护在身后,很快他的出现,好似成为饿狼群眼中的一块肥肉,刹那间,就冲来两人,将他左右夹击。李闯击出一掌,将其中一人击倒在地,却无法抵挡背后另一剑,那一剑再度插向他的腰腹,顿时鲜血淋漓。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毒发,三三两两脚步踉跄,犹如酒鬼般一个个倒下,还有几个在冲过来支援的时候,在半路就跌了个狗吃屎。

    秦长安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双手,从灌木丛后现身,朝着单膝跪地满身血汗的李闯骂道。

    “你这家伙,我刚要说我已经下了毒药,你不用出去拼命,怎么就不听呢?敢情我这个主子的话,在关键时刻还是派不上用场。”

    “属下保护不力,罪该万死……。”李闯低声呢喃。

    她哼了声,这才以打火石点燃了烟火,只见一束蓝色的烟火直冲云霄,绽放出硕大的火花,她等待其他暗卫来支援,倒是不慌不忙地给连跪都跪不动,倒在地上的李闯把脉。

    眼神一凛,这种毒药倒是极为罕见,能让人的脉象如此平和,看不出半点异样,若是寻常的大夫过来,势必束手无策。

    但看李闯,他纵然是身强力壮的高手,但四肢抑制不住地抽搐,眼圈发黑,虽然强撑着,但眼神空洞……

    她研究的毒药至少有两百多种,光凭把脉和看病人的气色症状,并不能马上确定一种毒药。反复查看他的病症,专注至极,甚至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个黑衣人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操了一把银闪闪的大刀,悄无声息地向她逼近。

    “有点意思。”秦长安撕开李闯肩膀上的黑衣,审视着他发黑的伤口,脑子飞快运转,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那位大人能搜罗到如此罕见的毒药,倒是激发她的战斗欲了。

    就在此刻,黑衣人扬起手里的大刀,正欲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就范。

    阴风阵阵,树叶狂舞,黑衣人身形摇摆,毒性发作让他连刀柄都握不住,但一想到若他独自活着回去也是死,不由地恶向胆边生,再往前一步。

    就在风声大作的时候,一道白影从远处闪过,当看清面前的那头庞然大物时候,惊得黑衣人手一抖,大刀落地。

    妈呀,这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会有老虎啊!

    “吼——”白虎咆哮,那激烈的炽热气息喷在杀手脸上,他登时白眼一翻,昏了。

    秦长安眼睛眨也不眨,全程目睹这么神来一笔的一幕,就在白虎咬着那人的脖子,把他如小鸡崽子般拎起来的时候,她抓起地上的那把大刀,猛地刺入杀手的腹内。

    鲜血,瞬间汩汩而出。

    “这一刀,是你们欠李闯的。”她不顾鲜血喷溅,溅到她的眼内,好像是火星子烫着她的眼珠,黑夜之内,她的容颜轮廓不太分明,唯独那双眼,灼灼如火。

    手里沉甸甸的大刀,再度扎入对方的心脏,血泉喷涌,致命一击,他也仅仅是抽动了一下,当下就咽了气。

    “这一刀,是你们欠我的。”她只觉得脸颊上有不少湿漉漉的液体淌下来,伸手摸了下,只看到满手的血,伫立在风中,无动于衷。

    白虎这才张开了血盆大口,杀手的尸体软绵绵地落了地,那两刀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身形一晃,却还是勉强站定。

    “虎头,你来的可真及时。”她的嘴角绽放一抹苍白虚弱的笑意,话音未落,白虎就扑了过来,正好被她张开双臂,搂个正着。

    磨蹭了下它柔软厚实的皮毛,她轻抚着它的脖颈,感受它意外热情的温度,低声问。“我记得前几天刚收到消息,说你才刚到边境附近,本想着至少十天才能跟你见面,你怎么就出现了呢?”

    白虎自然不会说话,但它那双虎目炯炯,在黑夜中宛若一对黄金打造成的珠子,闪烁着幽光,嗅闻着主人身上的血腥味,它毫不客气地晃动了下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客气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秦长安不快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忍俊不禁。“哈,好的不学学坏的,跟那人一样爱洁成癖了?虎头,你可是嫌弃我满身恶臭?!”

    白虎窝在秦长安的身旁,似乎看出主人的身心俱疲,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而将自己的外袍裹住神志不清的李闯,这一场厮杀,已然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还有……运气。

    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白虎和灵隼日益通人性起来,不但能领会她的命令,甚至连她的心情也能洞察于心。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胸口,里衣的暗袋里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凸起,那是小夕给她的驭灵珠。

    理应跟着郡主府派来的人马的白虎,绝不可能就这么走来,理应是被关在笼子里,至少保证人畜安全,但它却提前几天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好似天降神兵般神奇,在她危难之际解了围。

    难道……。驭灵珠能让她跟自己的爱宠心有灵犀,否则,怎么解释它理应在百里之外,却循着什么气息来到了城外的树林?!

    被自己的想法震慑住,她压着心口的那颗驭灵珠,满心激荡,迟迟不能自己。

    一批暗卫约莫五六十人,很快赶赴到林子里,他们手持火把,当找到秦长安的时候,不免眼底闪过一丝惶恐和惊愕。

    他们的王妃,正躺在一头庞大的白虎胸口,脑袋枕着它的前肢,脸上有着早已干透的血痕,不但如此,白虎的其中一只厚实的前掌,搁在她的肩膀上,它虎目半眯着,好似在打盹,一条纯白色的虎尾一摇一晃,似乎惬意十足,守着自己的猎物,极为餍足。

    “王妃!”领头的人正是曾经的“惊雷”——孙武低声喊道,面色煞白,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是同样的想法,糟了,王妃被老虎袭击了!

    但孙武提心吊胆地走近,白虎却睁开其中一只虎目,危险地发出警告的呜鸣声,尾巴虎虎生风,好似在说,“谁要过来,老子就一尾巴甩死他!”

    “不对啊,孙武哥,什么时候京城周围有老虎了?”

    “我们都没见过成年的老虎,更别提是白虎,不知该如何擒拿而不伤了王妃,孙武哥,是用弓箭,还是刀剑?”

    但事实上,他们没办法靠近白虎,更不知这个躺在白虎怀里的王妃,只是吓昏了,睡着了,抑或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白虎不是一般的猛兽,你们都别给我轻举妄动!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它离开王妃!”孙武顿了顿,毫不迟疑地说。“不如我以身诱敌!”

    秦长安终于被吵醒了。

    虎头的怀里很温暖,丝毫不逊龙厉,厚实的皮毛胜过上等的毛毯,替她挡风御寒,她眯了会儿眼,但这群暗卫的交谈,却让她没办法继续睡了。

    “诱什么敌?孙武,就你这身皮糙肉厚的腱子肉,我家虎头咬下去都嫌咯牙,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有,刚才谁说要用弓箭还是刀剑的?”她黑眸一眯,血色残留的小脸上闪过一分冷笑,环视着这一群黑压压的大男人。

    孙武马上意识到这头白虎就是郡主府的那一头!都怪情况太紧急,他一时乱了阵脚,他马上单膝跪下,随着他的动作,后面几排男人全都动作一致地跪下。

    众人惊悚之余,更是欣喜若狂,激动自豪。

    幸好王妃还活着!否则,他们就是全部给王妃陪葬都无话可说!

    “属下没认出它就是王妃的宠物,实在该死,属下来迟了,让王妃受了惊吓,又是罪加一等。”

    秦长安挥了挥手:“别急着领死,先把你们的好兄弟李闯送回靖王府。剩下一半人,看看里面有没有活口,带回去先关着;至于熬不住死了的,如何做的干净,不留痕迹,总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是,属下领命。”众人异口同声。

    孙武利落地吩咐了几句,便领着两人打算去林子外牵骏马过来,当他们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时,地上马蹄痕迹纷乱,却连一匹马都没剩下。

    “骑什么马?再好的马,听到了我家虎头的动静,早就被吓跑了。算了,我就骑它回去。”秦长安幽幽地说,双手撑在白虎的脖子上,稳稳当当坐在它的后背上,白虎这才站起身子,稳步往前走。

    纵然是见过不少生死大场面的暗卫们,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个羡慕的表情来,心中想到,王妃果然是个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啊!

    一回到靖王府,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孙武这才发现秦长安左臂上的血迹,并非是染上别人的血,衣袖被利器穿透,撕扯了一块,里面的衣料也是红彤彤的……

    孙武喉咙一紧。“王妃,您受伤了?”

    她不以为然地回道:“不过是皮肉小伤。你们先把人抬到我的炼药房去,用烈酒擦拭李闯的身体,我换件衣裳,马上过来。”

    “是。”孙武快步离去。

    三婢得到消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秦长安却懒得再把方才的遭遇再说一遍,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解毒的办法。

    她率先开口,干脆利落地发号施令。“替我更衣,要快。”

    秦长安给自己抹上了祛毒的膏药,手臂上只是擦伤,但她清楚,厉害的毒药即便只是沾一下,就能让人去见阎王爷。纵然是她这么特殊的身子,伤口处还是蔓延了一小圈青黑色痕迹,她套上干净的棉袍,散乱的长发只是简单地束在头顶,这就风风火火去了炼药房。

    炼药房临时摆放了一张单人木床,孙武为了不让秦长安分心,支开了大半暗卫,只留几人在暗处蹲守,以防再生枝节。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她面色冷然。

    “属下在门外等候,任凭王妃调遣。”孙武说。

    秦长安只带了个话少的玛瑙进去,孙武刚被烈酒抹过身子,一开门,里头一股浓烈呛鼻的酒味迎面而来,她一眼就看到躺在木床上裸着上身的李闯。

    玛瑙虽然头一回看到不穿衣裳的男子有些害羞,但很快维持了平静,替秦长安打开药箱,取来一包用羊皮包裹好的金针。

    一个时辰后。

    眉头依旧紧缩着,秦长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脸上一派阴郁,实在头疼。

    她把刚才怀疑的五种毒药全都试了一遍,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些毒药虽然跟李闯身上的极为相似,却又不是。

    李闯从面上到身上,已经被金针封住了影响心脉最重要的几十个穴道,但这只能为李闯拖延两三天时间,没有解药,李闯最终还是得死。

    而且,更奇怪的一点是,她发现自己左臂上的毒药,跟李闯身上的也并非是同一种。

    看上去很相似,但她左臂上的青黑色在祛毒膏药的作用下,已经渐渐变淡,也就是说,那支朝她射过来的箭伤抹着的毒药,没有那么剧烈致命。

    关键的地方,是在李闯背上的那一处刀砍下的地方……。她蓦然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对方只是想杀死她身边的护卫,却没想过要杀死她,所以箭上的毒药,并不致命。

    李闯受的是两种毒药!刀面上抹了另一种毒药!

    毒药的程度截然不同,所用的药材和毒物也不同,有的可以和平相处,毫不冲突,但有的一旦两相交融,会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可怕杀伤力。

    “李闯,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吧。”她静静地吐出一句,缓步走向靠墙的柜子,从中取出一个蓝黑色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玛瑙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说是蜈蚣不太像,说是蝎子也不太像……约莫有半个手掌大小,甲虫般的身体上是自然的金色花纹,好似是用金粉描画上去的一样。

    “小金,靠你了。”秦长安将盒子一倒,顿时那只金色的甲虫顺着李闯的脸爬向他的脖颈,然后,举起两只骇人的大钳,耀武扬威地朝着李闯的脖子就是一夹。

    玛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惧地发出声音,小脸一白再白。

    原来自家主子,是这样救人的?

    “他体内的两种毒药相克相冲,而在短时间内找出可以同时应付这两味毒药的解药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毒攻毒。”秦长安没有回头,但仿佛早已知晓玛瑙内心的恐惧和不解,嗓音清冷,轻描淡写地说。

    半个时辰后,秦长安以双指拎起趴在李闯肩膀上一动不动已然僵化的金色甲虫,无声地叹了口气,养了大半年的小金,也算是英勇就义,完成了它的使命。

    “玛瑙,你在这里看着他,若他能在天亮前醒来,至少要给他灌下三壶水,能助他尽快排毒。屋内的暖炉不能熄灭,必须保证一夜温暖——”她已然朝着门口走去。

    “郡主,若这位护卫不能在天亮前醒来,奴婢该怎么做?”玛瑙很是细心。

    秦长安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若还是醒不来,那是他命该如此。你什么都不用做,让管家准备一副厚棺就行。”

    ……

    五十里之外的军营内。

    “靖王,当年末将在九死一生的时候,拜托您为末将照顾家中女儿,这事难道您忘了吗?”苦着脸跪在龙厉面前的正是蔡敢,当朝大将军,一把络腮胡,有着人见人怕的一身神力。据说,此人曾经在发怒的时候,力拔山兮气盖世,徒手抱树,撞开别国的城门。

    “本王当然没忘。”龙厉慵懒地靠在矮桌前,桌上的酒菜几乎没怎么动,但他的神态看上去却宛若喝了不少酒般醺然,拥有蛊惑人心的味道。

    “既然没忘记,那您什么时候娶她?”蔡敢喝了几口酒,一听龙厉说没忘记当年的承诺,心情格外复杂激动,压了很久的心事,这才蠢蠢欲动,壮着胆子不吐不快。

    他撑着下颚,虽然摇晃着手里的夜光杯,但俊美无匹的面容上多少带些心不在焉,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当年只是受了重伤,不是挺过来了吗?既然你没死,临终遗言还算吗?再者,本王可以让你的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便是本王所说的照顾,何时提起要娶她了?”

    “可是——末将说的照顾那就是娶了她啊!王爷,我家小蛮身段好,饭量大,好生养,最适合给您生儿育女,肯定三年抱两,五年抱三!不像那些个吃饭比猫吃的还少,走几步路就气喘如牛的千金小姐,还有还有,小蛮长的漂亮,跟您站在一起,肯定特别般配!那什么来着,叫天作之合,嗯,天作之合!”

    呵,这个大老粗蔡敢,一番话里简直有几处都是不想活地踩了他的大忌,龙厉的嘴角撩起一抹不屑至极的笑意。那个又黑又健美的蔡小蛮跟他般配?也只有蔡敢才说得出来。

    “蔡敢,你这是要挟本王吗?”他的嗓音很轻,但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王爷,我蔡敢也不是糊涂的人,知道蔡家的身份还不够,就是当个妾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让小蛮伴随王爷左右——”

    龙厉手里的夜光杯猛地坠落,“啪”一声,摔得粉碎,蔡敢瞪大了眼,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顿时噤若寒蝉。

    据说这是边国送来的贡品,一对在皇帝宫里,一对在靖王身边,是无价珍宝,居然就这么摔在他的面前了?

    龙厉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身边养的都是一群脑子不灵光的废物。

    若非蔡敢忠心不二,是他的死忠属下,不断地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否则那一刹那他还真有依了自己一贯的脾气,索性砍了了事,省得看了心烦。

    “当个妾?本王看起来这么好拿捏吗?这桩事最好别再让本王听到,否则,本王亲自替你蔡家找个如意郎君,在西北的纯皇叔如何?他年逾五十还体力旺盛,养了百来个小妾,说不定你家小蛮可以得到他的万千宠爱。”

    蔡敢的黑脸沉了下来,龙纯那家伙的恶名在外,因为封地在西北,只要他对皇权毫无野心,不管怎么花天酒地,皇家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近两年,龙纯甚至接连几夜都玩死了侍寝的小妾,那才是真正的辣手摧花。

    就算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一旦被送到龙纯的封地,这辈子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