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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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两人嫌弃的目光太明显,另一个小伙子将军绿包放到院中,呲牙一笑。

    “唉,咱村条件还是好的,队长和村支书两家有本事砌的青砖大瓦房,剩下都是泥胚子造的,比隔壁村住猪圈牛棚的好哩。”

    林文清经他一说反应过来,抹了把脸立马转换成笑脸,给帮忙的几人递上香烟,几句话就成了好哥们。

    等人走了,跑到江秋月跟前唏嘘道,“今天可是破大财了,这地方咋整,能住吗?”

    江秋月斜看他一眼,说能住是能住的,之前来的知青不是已经在住吗,就是不知道房间怎么分配的,他们还要等等人回来。

    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贸贸然闯进去印象不好。

    林文清这人不轻易吃亏的小心她也能看出,有点势力眼有些能力。

    从包里摸出一包凤凰香烟扔给他,那是江母给她准备用来打点的东西,被她挪到空间一角另放。

    林文清笑眯眯接过,一看牌子眼睛亮了,反转两下摸了摸塞进了口袋里,直说赚了。

    知青点除了房子是土胚的,小院边缘更是在底部只垒了几十工分的泥土堆,上面插满了树枝权当院墙了。

    再说房子,其实就四间半,当中一左一右两间大屋的木门上都落着大锁头。

    窗子上贴着旧报纸封死的,林文清只得扒着门缝隙往里看,发现应该分别是男女生住的。

    其余两间小的在一边,挨着主屋,一个是灶房一个像是杂物房放着农具家伙。

    还有半间完全是贴着主屋搭的小棚子,不知道是干嘛的。

    房子前的空地上开辟了一小块菜地,青菜和葱蒜刚冒出个头。

    从早上下车整到现在,日头高照,已经到中午了。

    两人各自各自找地方歇息,等了片刻,院外走过来几个扛着锄头铁锨的青年男女。

    “哟,来了新人啊。”

    一群人大老远就看到知青点院里有人,进门仔细看果然是来了新人。

    有人立即抱怨,“这个时候来新人是想饿死我们啊!”

    江秋月看了眼发牢骚的学生头女生,二十左右的年纪,灰色裤子蓝布褂,个子中等人很瘦,面貌小巧。

    在她观察这些人的时候,林文清已经跟当中的领头人接上话。

    知青中能带头做主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岁的男同志,自称姓陈名中华。

    陈同志简单问了两个新人的情况,开始给他们分配住处。

    男知青有五个,都住在东间,林文清当然要跟着他们住,凑合挤挤。

    女知青只有三人,加上江秋月总共四人,住西间的屋子比男生那边六人一屋好一些。

    他们中午下工吃饭,下午还要下地干活,对于新来的人口头上表示欢迎,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可而知。

    当下今天轮到的人去灶房做饭,陈中华看着新来的两人犯了难。

    大家的口粮每天都是有定数的,吃多少用多少就那么点,不然熬不到下次分粮。

    两个新来的口粮估计要到晚上才能拿到,还是从明天算起的。

    今天中晚这两顿总不能他们吃让两人看着吧?

    一起吃的话旁人肯定不乐意,本来就吃不饱,再加两张嘴分薄他们的粮食谁会愿意啊。

    江秋月两人不了解情况,初来乍到的等着老司机先安排。

    他们一个是从物资丰富的现代过来没多久,一个在京都家里时总能填饱肚子的少爷做派,哪里会想到在这里一口粗粮都要左右衡算。

    没等陈中华决定拿出自己的口粮垫上,大门口进来一人。

    是之前送江秋月过来的小伙子,端着一小簸箕拳头大的窝窝头,说是先当做新知青今天的伙食,这月的口粮等晚上会送过来。

    知青们闻声都聚拢过来,看到窝窝头一个个脸带喜色。

    陈中华诧异,接过簸箕让做饭的女知青倒进灶房的馍筐,又寒暄两句打听到是队长柳建国亲自让送来的东西。

    在那人拎着簸箕走后,陈中华仔细打量新来的两个,看到他们身上簇新没补丁的衣服,尤其是女同志比其他人健康很多的气色,暗自思忖别来了两尊难伺候的祖宗。

    然而两人没他想的那么刁难。

    林文清提上他的小皮箱乖乖跟男生们回东间安顿。

    江秋月跟在一开始抱怨的那个女生后边,看她利落地打开西间大头锁。

    “我叫刘爱英,你可以叫我刘同志。”她推开门侧身让江秋月进屋,瞅瞅对方白嫩的小脸,哼哼道,“我看你比我小,叫我英子姐也成。”

    江秋月顺话接下,“英子姐,我叫江秋月,你叫我秋月就行。”一边应话一边观察以后要住的地方。

    屋里不大不小,没什么布置,甚至连当初江家的都不如,靠北墙一排土炕大通铺,上面三张铺盖被褥,各自床尾有大木箱子,炕下搁着脸盆茶缸子。

    刘爱英上下打量江秋月身上的簇绿军装和全套配置,呲地一笑,“你这名字真文艺,一股子资本主义味儿。”

    等江秋月拉回视线,挑挑眉平静回道,“我排老三,上面还有□□和夏的大姐二哥,爸妈他们文工团总讲究个月啊水啊的,顺着就给起了这个名字。”

    刘爱英听到她家根正苗红不沾资本主义的边角,脸色好看了点。

    “那还成,挺好听的。不比那些资本家的小姐做派。”

    后面那句是嘀咕出来的,江秋月听出她意有所指,暂时不知道在说谁,只当没听到。

    刘爱英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很麻利,等林文清安顿好过来想帮忙时,她们俩搭手已经把两只大包抬进屋。

    林文清在门口往里看没啥帮的就走了,刘爱英捣捣江秋月,“你对象?”

    江秋月喝水的动作一呛,水壶差点掉地上。

    “不是,火车上认识的,算是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吧。”

    “嘁”刘爱英撇撇嘴,明显不信,还意有所指的提醒她,“你可注意点,他那副长相和打扮,等两天别被某些人勾去了魂儿,到时候有你哭的。”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不过江秋月承她的情,连忙摆手否认两人真没啥特殊关系。

    “勾就勾呗,反正他那身板真不是我的菜,弱鸡鸡的小白脸再好看我也不要。”

    何况在江秋月的审美中,涂脂抹粉娘炮兮兮的小鲜肉从来比不过阳刚帅气又高大的兵哥哥。

    不过时下的审美倒是倾向于瘦弱俊俏戴眼镜的白面书生。

    刘爱英坐在炕头拍手一笑,“哈,小白脸!就是这个说法,江同志的总结深得我心。”

    “哼哼,等下几场地晒晒,看还白不白得起来。”刘爱英幸灾乐祸。

    江秋月没接话,她看出来对方不是特意针对林文清,只是对他那一类型的人有偏见罢了,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女生不比男生,要整理的东西很多,江秋月暂时把行李搬进屋,准备等下午人都上工了她再收拾。

    明天就要开始一起下地挣工分了。

    两人说完话,该到吃饭的时间,刘爱英领江秋月去灶房。

    “今天轮到李同志做饭,她手底下紧巴,咱得去看看。”刘爱英路上小声跟她嘀咕。

    姓李的女知青还在灶房忙活,灶上大锅盖冒着水蒸气,灶堂里烧着枯树枝。

    两人进去打了招呼,李同志笑的腼腆,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灰白汗衫蓝裤子,脚下一双自己做的黑布鞋,一条辫子长长的有点干枯发黄,就像她的肤色。

    比起来还是刘爱英精神面貌好一些,脸色虽然也发黄但是精气神好,有活力劲儿。

    李同志看起来沉静温顺好相处,但是让人一眼看不透。

    江秋月在打量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她,将她归置到家境不错的娇小姐那类里。

    李同志对她笑了笑,低头把灶堂的火熄灭。

    刘爱英已经熟门熟路掀开锅盖,撇一眼篦子上的午饭直接说,“李同志,你咋只加了两个窝头,队长不是给新人送来一簸箕吗,一顿吃一半也不只俩吧?”说着给江秋月使了个眼色。

    江秋月:“……”明白刚才刘爱英跟她说李同志手下紧巴是什么意思了。

    两双眼睛顿时都盯着李同志,李同志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说是先蒸点对付过午饭,剩下的晚上凑凑大家给新人接风洗尘。

    这话让刘爱英没啥意见了,出去喊男知青起来吃饭。

    江秋月不在意那点窝窝头,不过心里想着这位李同志真会‘做人’,扣着新人的口粮给新人接风,还好像她做的多大度似的。

    中午饭新来的两人就一个窝窝头加一碗稀稀拉拉的野菜汤。

    林文清没说什么,也没问一簸箕的粮食去哪儿了。

    野菜汤没半点油水,还有点苦涩,只是一把春日初发的野菜放进滚水里煮一煮放几粒粗盐。

    知青们显然已经习惯了,把窝窝头掰碎泡进汤里,几筷子扒拉完就出门上工。

    江秋月照样子掰了小半就着野菜汤吃,坐在那儿慢慢用牙磨。

    无意中看见李同志刷锅前仔细的刮了锅底吃干净,走时还偷偷揣了个窝窝头。

    那鲜亮的黄色一看就不是知青们蒸的那种,分明是中午队长派人送过来的。

    她还注意到女知青说是四个,在这里的加上她只有三个,另外那个是不是刘爱英特意提点到的那位?

    林文清在人走完后叼着一块油饼出来,见着江秋月慢腾腾的吃相直笑。

    “我说你这样要吃到啥时候,掰碎点泡泛了几口吞下去得了。”

    江秋月继续磨蹭,“喇的我嗓子疼。”其实不想吃。

    “早晚要习惯的。”林文清感叹一句,掏出烟盒晃了晃说,“你慢慢吃吧,我去村里走走。”

    江秋月点点头,看他抿抿头发一副人模狗样的走出去。

    刚开始对这人印象不好,油头粉面的不靠谱。接触了发现人家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手段,也算个人才。

    进村后的出面交际什么的都是靠他周旋,毕竟现在虽然说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了,但办事对象是男同志的话还是男同志出面好。

    除非能像那个戴红袖章的女知青,随口能背红宝书,气势强盛,一人敢怼一群。

    江秋月做不来,她一个技术宅比较喜欢低调敲代码,闷声发大财。

    想了一通,江秋月放下粗瓷汤盆,把大半个窝窝头收起来,不吃了。

    汤盆洗的时候很笨重,因为没有碗先让她用着的,她记得行李里面江母有塞碗筷来着,待会儿拿出来。

    接下来是收拾床铺,晚上就要躺上睡。

    土胚屋窗户小,屋里光线昏暗。大炕上的好位置都被占了,空的就剩下最里面靠墙的地方。

    土黄色的墙壁坑坑洼洼的,时不时掉土疙瘩,炕上贴墙的地方还有点潮湿。

    江秋月找到扫帚先打扫干净,从空间里翻出一卷塑料雨布和图钉,把雨布裁好钉墙上防潮,外面再蒙一层灰扑扑的麻布,麻布折出一半扑在炕面。

    这样做了隔离,总算能铺毯子被褥了。

    江母准备的两只大包,一包塞满衣物被褥,一包是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江秋月一样样收拾好后太阳都西斜了,往灶房搁她的碗筷的时候看到林文清带人弄了木柜子进院。

    他们捣捣腾腾的搬进东间,江秋月在一边观看,问他从哪儿弄的。

    实话说住大通铺没有一点隐私,以后她要拿出的私人物品比较多,不能有个单间有个能上锁的柜子也好啊。